“种娘亲啊,碧波说等到它开花的时候,阿启的娘亲就会醒来了,我都已经种了一百年了。”小娃娃伸出手,上面一排晶莹剔透的种子,因为握得用力沁出了水渍出来:“昨日红绸告诉我,凡间种东西,都会有虫子松土,所以我刚才才挖了不少。”
上古低下头,微微一愣,叹了口气,这是天界罕有的无花果,即便是种上万年,也不会有开花的时候,想来也是天启糊弄孩子的把戏。
“阿启,以后不要再种了。”上古轻声道,声音有些沉闷。
“恩,以后不种了,有人给阿启讨媳妇了。”小孩子的声音里满是炫耀,让上古笑了起来,刚才沉闷的心qíng一扫而空,笑道:“阿启,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紫毛大叔说是我娘亲睡着前取的。”
阿启小小的身子突然微不可见的僵了僵,但上古却没察觉到,朗声道:“启万物而开,你娘亲取了个好名字。”
脚步渐行渐远,声音慢慢的不可闻,假山之后,天启看着二人消失的背影,神qíng复杂难辨。
后池,如果这就是你沉睡之前想要的,那么,如你所愿。
他封住了阿启体内的神力,哪怕是上古,也不会知道,这孩子自出壳起,便拥有真神之力。
“神君,我已经将当初臣服于您的妖族身上的印记全部消除,日后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曾经追随过您。”紫涵悄声出现在天启身后,恭声道,见天启未出声,犹疑了一下才道:“神君,当初我们隐居在紫月山,为了不让暮光独大于三界,您才接受了那些妖君的臣服,这一百年来我们从来未曾回去过,亦没有cha手妖界的事,如今又何必再费周折去消除印记?”
“当初我召回紫月,才使得妖界大乱,妖皇身死和我也有些gān系,这么做不过是告诉白玦,日后我不会再cha手妖界的事,森鸿的地位将无可争议。”天启摆了摆手,道:“青漓是否回了妖狐一族?”
“没错,她虽然血脉有些远,但到底是上古妖狐一脉的族人,如今仙妖之争愈来愈激烈,多一个战斗力他们想必也是乐意的。常沁这些年一直驻守边疆,对这件事不曾过问。”
天启摇了摇头,道:“以后她的事就不要管了,若是我知道她会惹出这么多事来,当初就不会在她体内留一道神力,你下去吧。”
当年他隐居在紫月山,若非青漓带回了大泽山剑冢的消息,他恐怕永远都不知道上古还活着。只是那只小狐狸竟用他赐下的神力骗了森羽几千年,这倒是他始料未及的。
紫涵点了点头,消失在原地。
天启朝温泉的方向看了片刻,半响没有出声。
明明百年沉睡只是封印了和后池有关的记忆,可是为什么他却觉得就连上古本身的一些记忆和感qíng,也同样像是被封印了一般。
混沌之劫前发生的事,上古怎么会遗忘?
难道是古君,将属于上古的记忆封印?
天启神qíng凝重,百思不得其解,叹了口气,朝天宫而去。
第六十三章 掩藏
天宫蟠桃园,枝丫葱翠,蟠桃硕硕,天后正坐在石椅上和仙娥对弈谈笑,天帝信步走了进来,一旁候着的仙娥急忙行礼。
见暮光神色有些不对,天后摆了摆手,让一众仙娥退了下去,脸上犹带笑意:“你今日怎么得空来了我的蟠桃园?”
因着和景昭把话说开,天后最近的心qíng倒是不错,对着天帝也是难得的没有冷脸。
天帝看了她一眼,沉吟道:“今日天启真神遣凤染传话……”
天后脸色一僵,掩在绣袍下的手瞬间握紧,猛然起身,道:“什么话?”
天帝被她紧绷的模样弄得一怔,道:“你这么急做什么,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让我御传三界,以后谁都不得再提起上古真神觉醒前的事。”
天后亦是微微一愣,将手中的棋子放下,起身道:“你是说禁止再提和后池有关的事?为什么?”
“我也猜不透,当年天启真神把上古真神带回了清池宫,之后就没了上古真神的消息,我猜着她应该是在闭关凝聚神力,所以这些年来我履上清池宫,才没有接见于我。至于天启真神的御旨,我们照办就是,日后自然会知晓原因。半月之后东华寿宴,你要和景昭同往?”天帝提起另一事,问道。
天后点头,重新坐下,神qíng依旧有些恍惚。
“景昭如今执掌苍穹之境,仙妖又有嫌隙,你还是慎行得好。”虽然白玦真神并没有真正统驭妖界,可仙妖百年争端,血仇早已结下,仙界诸仙君对景昭必定是恭敬有余,爱戴不足。
“这些事你就不用管了,白玦真神毕竟超脱三界,没有人敢得罪景昭,怎么,景涧还是不肯从罗刹地回来?”
“他执意如此,罗刹地乃是两军jiāo战最为凶险之处,这些年也亏得他守在那里,森鸿才难以惹出大的纷争来,当年我进攻妖界,本想让三界安稳,却不想森简宁愿以身战死,也不愿让妖界归于我统驭之下,哎,如今想来,倒是我当初一意孤行之错。”天帝摇了摇头,神qíng有些惆怅,他和森简斗了几万年,却不想竟是这般结局收场,如今仙妖仇怨结下,再也难解。
天后摆了摆手,道:“随他吧,他呆在罗刹地,总比一天到晚记挂着那个凤染要好。”
天帝顿了顿,眉一挑,转移了话题:“明日我再去一次清池宫。”说完便消失在了蟠桃园。
天后沉默片刻,起身正准备将仙娥召进,抬眼看到不远处蟠桃树下的紫衣人影,神qíng骤然僵住,眼底现出微不可见的惊惧来。
紫袍飘曳,神迹飘渺,一如当年,可她心底却再也没了崇敬恭顺之心,唯留下惊惧惶恐。
“见过神君。”天后顿了顿,走上前对着那背影行了一礼,到底统驭了三界几万载,心气早已非当年可比,纵使惊慌,可也没有失了礼数。
蟠桃园中仙气缭绕,越发衬得那人不可亲近,天启久久没有搭腔,天后只得弯着腰,不敢有半分放肆。
“芜浣,这六万年来,最让我意外的,是你。”
清冷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慵懒,天后微微垂头,瞳色数变,最终沉下。
“我当初还以为你真的对古君qíng有独钟,改了你那自私的xing子,却不想他死后,你依然在天后之位上甘之如饮,毫无悲痛。”
感觉到那股压迫缓缓bī近,天后瑟了瑟,没有出声。
“我们四人死的死,伤的伤,十不存一,可你却毫无思悔之心,不知这六万年天地至尊,你坐得可安好?”天启回转头,看着低下头的芜浣,嘴角勾勒出危险的弧度:“我可是万年来都不敢忘记你当初拜赐给我们四人的大恩大德!”
冰冷刺骨的煞气迎面而来,嘲讽似穿透了骨血一般,无形的大手勒住芜浣的脖颈,将她提离地面,芜浣整个人呈现青白的死气来,她睁大双眼,不敢反抗,面上再也没了往日的高贵倨傲,满是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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