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过了亿万年那么久,天启看了她一眼,手一挥,将她放了下来。
天后落在地上,腿一软,跪倒在地,声音颤抖:“芜浣自知身犯大过,还望神君看在往日qíng分上……恕罪。”
天启看着跪倒在地的芜浣,神qíng中满是嫌弃。当年他们四人身边皆有灵shòu陪伴,千万载下来,早已将他们当成了至亲之人一般,可不想他如此相信于芜浣,最终却因她之故害了上古,更致使四大真神相继陨落,上古界尘封。
可是,当年的事他必须瞒下去,对如今的上古而言,芜浣还是那个陪了她千万载的人。
“我可以让你安安稳稳的做暮光的妻子,天界之后,当年的事我也不会告诉上古和白玦。”
天后顿住,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到的却是天启眼底彻骨的寒意。
“但是……你记住,若是你日后敢再提起半句关于后池的事,我一定会让你堕入九幽炼狱,永世不得超生。”
幽幽的声音在园中回dàng,天后握紧颤抖的手,兀然朝天启的地方望去,却看到蟠桃树下空空如也,唯留一支冰冷的紫色灵箭cha入地上,泛着凶冷的光泽,随即那灵箭缓缓消失,化为灵气散在了园中。
九幽之地,乃真神天启锻造的炼狱,专押天地间至邪之物,入者永世不得超生,这支九幽令箭已有数十万年不曾出现过了。
天后倒吸一口凉气,握紧的双手隐隐泛白,倒在地上,良久之后,她兀然抬头,神qíng复杂愤恨,手一挥,蟠桃园中大半仙树全部化为灰烬。
上古,六万年了,你还是yīn魂不散!或者我是不是该认为天启千辛万苦瞒住属于后池的一切,也是因为你!
回到清池宫的天启,没有停歇便朝上古的房间走去,临近时,看到一群仙娥轻手轻脚慢行,便也轻轻靠近。
推开房门,上古斜靠在榻上,手里端着一本书,换了一身清慡小白袍的阿启趴在她膝头睡得正酣,两只小手紧紧的抓住上古的衣角,他神qíng微微和缓,刚才见到芜浣的戾气也消了不少。
“怎么,还有人敢惹你生气?”上古合上书,见天启一脸煞气,笑了笑,抬手拿起一旁搁置的布巾擦了擦阿启嘴角的口水,随即对天启道:“这孩子是白玦的?”
天启早知道上古闹了个误会,但如今也找不到更好的说辞,倒也不戳破,点点头:“阿启自出生来便在清池宫,她娘亲……已经过世百年了,白玦如今顾不到他,我就把他留在了这里。”
“我倒是没想到以他的xing子也会有这种事发生,那凡间女子模样生得可算周正?”
天启极快的扫了上古一眼,道:“模样周正,气质上佳,就是有些小脾xing。”
“真是可惜,她如今不在了。”上古叹了口气,抱着阿启起身,朝内室走去:“今晚就把他放在这里吧,明日再让凤染把他领走。”
天启看着一大一小两人消失在外室,笑了笑走了出去。
凤染站在门外,看着天启走出,皱着眉道:“天启,这是怎么回事,碧波说……”
“凤染,这就是最好的解释。”
“可是阿启知道他娘亲是……”
“那孩子比你聪明,他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留在上古身边。”天启回头,见凤染抿着唇神qíng愤然,突然苦笑起来。
“我一直以为,这百年,我是最迫切的等着她醒来的人,如今才发现,或许这份执念我还不如阿启。”
想着那孩子在沉睡中还紧紧抓着上古衣角的样子,天启转身朝院外走去,低沉的声音却悄然传来。
“也许上古会有恢复记忆的一日,但那一天真正到来时,她最不能面对的,不是白玦,反而是阿启。”
那孩子,成熟懂事得让人心疼,百年前的纠葛放在他身上,太沉重了。
但是,想起阿启身上血缘的另一半,天启的脸立马便沉了下去,落脚的声音都有些凶狠起来。
苍穹之巅,桃林中。
坐在石椅上的白玦端着块木头,手中握着雕刀慢慢雕刻,木头上小孩的模样活灵活现,煞是可爱。
察觉到天际的气息,白玦顿了顿,将手中的东西放入袖袍,朝来人看去。
天启落在他不远处,连看都懒得看他,懒洋洋的丢了句‘上古醒了,但是她只记得六万年前了,你好自为之’后又消失在了原地。
这句话的意思不言而喻,世间再也没了清池宫的小神君后池,唯有重新觉醒的真神上古。
桃林中一片静默,坐在石椅上的人低着头,握着雕刀的手泛出青白的痕迹来,他重新拿出挽袖中的木头,垂着眼,良久之后,那只拿着木头的手却突然毫无预警的颤抖起来。
清风拂过,他身后挽着长发的锦带落在地上,长发扬展,恍惚之间,似是看到。
那一头墨黑长发,渐渐化为雪白。
第六十四章 火凤
大泽山的东华上君历经上古,在仙界威望极高,但这小老儿活了几万年,也有不少怪癖,不喜热闹便是其中一件,自从两百年前的寿宴后,他就鲜少出现在人前,这一次还是他座下首徒闲善仙君重历大劫,晋为上君,他一高兴,便应承了一众徒儿举办这次寿宴的事,但只要一想到两百年前那次不甚平坦的宴会,这个几万岁高龄的小老儿总会唏嘘几声。
当年的座上客紫垣仙君早已在凡间历经几世,受尽轮回之苦,二皇子景涧驻守罗刹地百年,堪为一方将神,景昭公主掌管苍穹之境,贵不可言……而当初一步也不曾踏入过大泽仙邸的后池上神更是觉醒为上古真神。
白驹过隙,物是人非,说的便是如此,他这个糟老头子几万年的日子,还不如三界几百年的变化来的jīng彩纷呈。近一月来,寿宴越发临近,东华上君的感慨便越是多。
“师尊,昨日景昭公主的侍女来了一趟,说明日天后会和景昭公主一起前来拜寿,让您老人家做好迎驾准备。”
东华上君在后山空冢边上叼着根野糙打坐,二弟子闲竹在仙邸里半响寻不到人,想到此地,这才匆匆赶来。
“哎,夭寿哦!老头子过个寿宴,还得迎驾!我就跟你们说了别弄什么寿宴,这不,麻烦来了吧!”东华上君叹了口气,拍拍膝上的尘土,本就皱巴巴的脸看起来越发愁大苦深。
“师尊,此话何意?天后亲自前来为您祝寿,仙界哪个仙君会有您这份荣光?更何况景昭公主如今身份更是不同寻常……”
东华上君摆摆手,见徒弟一脸疑惑,苦笑道:“天家素来排场就大,更何况还是天后出行,你明日且等着看吧,十鸾凤驾总是少不了的。而且不管怎么说,如今白玦真神庇佑着妖界,我仙族和妖族开战百年,仇怨积深,景昭公主虽身份尊贵,可到底还是会引得一些仙友不满。”
闲竹听得此话,也颇为赞同,但见东华上君隐带愁容,便安慰道:“师尊无需多虑,天后身份尊贵,停之定然不久,至于景昭公主,代表苍穹之境前来,诸位仙友想必能够谅解,您只管做好明日的寿星公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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