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深吸了一口气,哭过一场,心口才舒畅许多。
她再次看着大军离去的方向,双手捧在心口,目光往上移,看着远处卷着浮云的天际,似是在祈祷,眼底尽是虔诚。
乖,等我回来。
我等你。
第36章 生变
一个月后。
后山园子这会里已经是花团锦簇了, 肖参快步过去秋千前,道, “夫人,大人那边一切安好。”
阿婉将书放在膝盖上,脸上淡淡笑着, “嗯。”
肖参犹豫了会,又道,“过几天是太后娘娘生辰, 怕是要朝中各位大人女眷进宫,您看?”
她起身, 将书搁到石桌上, 之前许砚行告诉她, 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可是这个眼下看来是推脱不了,并且她是太傅夫人, 她若不去, 自然是有些明显, 旁人嘴里有闲话,最后闹得太后心头不舒服了, 不能落人口舌。
于是让周嬷嬷和花苓着手准备贺礼, 她要大大方方地去。
进宫那日,她让周嬷嬷挑了一身藕色梅花绣纹曳地裙, 太后生辰, 她多少要穿的颜色低调点, 寻常的各种红裙可不能穿了,发饰左右两株并蒂海棠步摇,整个人瞧着端庄大气。
进了宫门,下马车时赶巧碰上了许氏和沈璧,于是三人一道过去德宁宫。
所幸太后娘娘安排简单,众女眷同太后敬酒后献礼之后,便由宫女们带着去御花园赏花,随后便没再露面了。
进了御花园,阿婉便往人少的地方走,打算过会便出宫去,不想却偏偏有人过来,隔着一树的花叶唤她,“许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这声音――阿婉看过去,只见之前láng狈不堪的杜秋锦这会正衣着光鲜,慢慢从树后走到她面前,身侧还跟着个小丫鬟。
阿婉只讶异了一会,随后便明白了,她哥哥如今也算是官大人了,不过,她并不想同杜秋锦过多接触,回头喊了一下花苓,“侯夫人和四姑娘呢?”
花苓当没看到杜秋锦般,回阿婉,“夫人,侯夫人和四姑娘在和魏国公府上夫人姑娘叙话。”
“去一下德宁宫吧,同太后娘娘说一下,我想回府了……”
她抬步要走,后面杜秋锦忙紧跟上,被她这么当透明似的,心中多有不悦,面上却还挂着笑,“真是物是人非,当初夫人住在青花巷时,同我多好,这会竟装作不认识我了。”
阿婉闻言,慢慢转身,眼底清冷,“杜姑娘有一点没说错,你我现在各都不一样了,我夫君乃当今太傅,而你哥哥不过一个翰林修撰,你又有什么资格同我说话?”
杜秋锦被她几句话说得脸一红,若是她哥哥当初做了哪个大臣的门生,兴许便可以直接提为侍郎官了,她暗自哼了一下,不着急,反正她哥哥现在――想到这里她缓了缓语气,“谁笑道最后,等着看。”
再看,阿婉却已经走远了,全然没有将她的挑衅听进去。
有一点阿婉倒是觉得奇怪,这次进宫来的都是朝中三品以上大臣家眷,为何杜秋锦也来了,而且似乎是被允许的。
还没等她想明白,便已经到了德宁宫,殿前的太监直接拦了她,“许夫人,娘娘不舒服,正在歇息,有事明儿再说。”
门口站了一排太监,掩的密密实实,阿婉往后退了两步,捏了捏帕子,随后带着花苓直接离宫。
上了马车后,还未出宫门,就听见远处长阶上尚总管叫了她几声,她从窗口探出脑袋,看着越来越近的尚总管,问道,“尚总管,怎么了?”
尚青云喘了两口气,这才近身过去小声说了几句话。
说完这才弯身道,“夫人请回府吧,奴才还有事忙活。”
阿婉静静坐在马车里,之前的疑惑在尚总管的一番话里得到了答案。
原来太后娘娘喜欢水墨丹青画,偏偏这新科状元杜东亭作的一手好丹青,上月在宫宴上得了机遇大展手脚,甚是得太后娘娘赏识,许砚行离开这一个月来,更是时常被召入宫内,替太后娘娘描画,就差太后娘娘金口一开,堂堂状元郎便成皇家御用画师了。
也难怪杜秋锦这次能进宫。
她半靠在车厢上,想起方才被人守得严严实实的德宁宫,心中竟大胆猜测,那杜东亭就在里面――这个想法确实是有些荒唐,无论如何都不该的,太后娘娘不会是没有分寸的人。
可是就连嘉宁公主想要进去,也被拒在门外,实在让她不得不多想。
回了府,阿婉就让花苓准备笔墨。
花苓摆放好东西,问道,“夫人要给大人写信吗?”
“嗯,把门关上吧。”
写的内容不长,只简单说了一下自己近来做的事,杜东亭这事,她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细说,一来那边战事吃紧,他哪里能顾及过来,二来杜东亭与太后做的事再出格,也与他们无关。
许砚行不在的这一个月,她晚上睡得不怎么好,后来索xing睡得晚一点,待在月西阁,看他之前看过的书,甚至拿出他写过的东西,临摹他的字迹,她坐在长几前面的蒲垫上,桌上一盏灯火映得她脸颊晕huáng。
阿婉慢慢伏下脑袋,趴在几上,看着许砚行曾经坐的位置,手边就是砚台,那些她研墨,他办理公务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
她闭上眼睛,眼角竟生出一滴泪来。
她想他了。
* * * * * *
又是一个月。
已经进入初夏了,阿婉拿帕子擦了擦额上生出的汗,乌亮的眸子看了看眼前又长又陡的石阶,目光忽然有些晕眩。
一旁的沈璧忙扶住她,“小舅母,我们歇会吧。”
前两日前方传来消息,朝廷大军同叛军在玉潜关jiāo战三日,僵持不下,谁料赵嘉瑜暗中作了手脚,叫朝廷大军元气大伤。
阿婉得了消息,心口揪得紧紧的,沈璧来找她,要她一起上寺里烧香敬佛,几乎没有犹豫,她便答应了。
她还记得那位卖花灯的老板说,凡事只有试一试才知道行不行,但要做到心诚。
所以当她跪在佛前时,双手并手下巴处,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风雪jiāo加的夜,护城河旁,自己默默地,虔诚地祈祷着。
每每这种时候,她便成了这世间红尘中一个普通的信徒。
她晓得,这一次也会实现的,因为成全她的,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他才是她的神佛。
下山时候,沈璧一路同她唠嗑。
“……我爹爹最近心qíng也不好,太后娘娘下旨让他在家中禁足半年。”
定阳侯差不多已经是半退隐的状态,不怎么问朝中事,必然不会犯什么事,阿婉疑惑,“朝中出了什么事吗?”
沈璧撇撇嘴,“小舅母,你还不知道吗?太后娘娘说舅舅不在朝中,皇上年幼,诸事不能拿主意,突然要垂帘听政,下旨让新老朝臣每日都得上朝议事,我爹爹那日去晚了,就给太后娘娘罚了。”
阿婉眼皮跳了跳,这些消息竟然一点都没有传到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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