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初阳和秦笙二人素来兄弟qíng深,别过父母后,此时更是脑袋挨着脑袋手挽着手惜惜话别。
又不是参差烟树灞陵桥,又没有二月chūn风杨柳枝,颜卿偷眼一觑,若是全天下兄友弟恭的如那哥儿俩,哪有那么多兄弟阋墙,夺嫡纷争?
一盏茶又一盏茶的时间。
颜卿放下手里的松子,突然叫道:“崽崽。”
小白虎像上了发条似的腾得跃起,一摇一摆一脸谄媚,急切地蹦到秦初阳身旁,在他腿边来回厮磨讨欢,并伴着嗷呜不断的幽怨。
动作表qíng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颜卿微微叹息,哪天该给它颁一个最佳影帝奖。
马车旁,秦初阳捡了小白虎抱在怀里,温柔抚摸着。
小白虎的主人抢先一步:“初阳哥哥,此行漠北路途遥远,姝儿亲手做了些点心,初阳哥哥不妨路上带去一些,无聊时尝上一尝,权当消遣。”
秦初阳接过包裹,面上浮上暖意:“姝妹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这几日在庄中,姝妹做的桃花饼就格外香苏可口,前行又得这些点心作伴,大哥真是有口福了。”
“那就太好了,初阳哥哥若是喜欢,姝儿就多多给你做些桃花饼寄过去。”颜卿快口快舌,说完,不由有些心虚,倘若秦初阳知道她惯爱做桃花饼无非是想借机把秦庄那些个碍眼的桃花给拔了,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秦初阳笑了,随之,眉目含忧道:“姝妹身上的毒至今未解,大哥心中总有些担心,好在药王谷那边也有了一些眉目,只是,在解药没到手之前,姝妹可能还要再委屈些时日。此次大哥北上,定会好好打探那解药的消息,若能顺利拿到,便差人快马加鞭送回来。”
颜卿见秦初阳还记挂着自己身上的毒,心上只觉温暖:“好,姝儿在这儿等着初阳哥哥的好消息。”
秦笙在一旁淡淡道:“大哥放心吧,姝儿的毒我会找办法解开,无需大哥挂碍,”说着,他牵过缰绳,对着马夫喊道,“季白,我把我大哥jiāo给你,你可要照顾好他。”
季白坐在车前朗声应道:“二公子请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此去漠北,我定会尽心尽力陪护大公子,护他一路周全。”
秦笙点了点头,随即看向秦初阳:“大哥,此行路途遥远,有季白陪着还是让人放心一些,若遇上什么棘手的事,你尽管托付给他。”
秦初阳温润一笑:“我明白。”
四目相jiāo,一时无话。
低头正要钻进马车,秦初阳微一停顿,漫不经意道:“笙弟,浮生不过两三事,手中的权柄,怀里的女人,你可要好好珍惜。”
秦笙一怔。
褐色的车帘放了下来,不华丽,亦不张扬,完全看不出这竟是秦庄的排场。
季白拉着缰绳,扬起长长的鞭子对着马背痛快一抽,口中高声一喝:“驾!”
车轮辘辘,向西驶去,行过处,空余烟尘伴落红。
最终,湮没于城市喧嚣的尽处。
秦笙望着地上留着的两道车辙印子,目光平静如水。
日头高照,已经有了些夏日意味,他额上早已涔出点点汗水,却恍然不觉。
颜卿一拍他肩膀,故作轻松道:“喂,连秦初阳都走了,我瞧这几日庄主和夫人也没再刁难我的意思,这厢是不是也该向你请辞了?”
秦笙正眼看着她,突然像是不认识了一般,稍一作想却又合qíng合理,眉头一拧,怒极反笑道:“竿木逢场,卿儿无人能敌呢。”
轻飘飘的几个字,砸进颜卿耳里却重如千钧。
暮chūn时节,惠风和畅,秦笙脚步一转,拂袖离开。
颜卿敛了表面的嘻哈神色,微眯着眼,凝视着那人逐渐远去的背影,既不前进一步,也不后退半分。
终究不是那铁打的心、钢撑的骨。
她缓缓蹲下身,缓缓抱起膝盖,然后,发怔。
不多时,脚边有什么东西一拱一拱,毛绒绒的,感觉好有温度。
她伸出手,将正在舔着自己绣鞋的崽崽抱起来放在怀里,直端端地望着它的眼睛。
深黑如墨,目如点漆,还带着一股子木愣。
她有些恍惚。
小白虎愣愣望着她,伸了舌头舔了一下她的脸颊,不愿意再舔,两只爪子受了钳制动弹不得,只得仰头嗷嗷地叫着,微微挣扎了起来。
“这种shòu类一般都不大喜欢吃咸的,你还不如下一些金豆子银豆子来哄它开心。”
颜卿吸了吸鼻子,想也没想道:“我又不是那深海鲛人,哪能给它变出这些值钱的东西来,倘若真的能变出来,又怎会待在这个地方受气?”
袖子往脸上狠狠擦了一把,还未扭头,面上突然浮上一丝古怪。
“青天白日的,你,你搞什么鬼?”
那人白衣秀发,碧玉稚巧,梳着高高的飞仙凌云髻,手中擎着一把素色纸伞,袅袅婷婷地走到她身边,行过处花朵凋零,碧糙枯萎。
那人眉毛一拧,有些不满地纠正:“你应该叫本宫娘娘,”接着,她唇畔勾起一味笑,“不过本宫今天心qíng好,就不追究了,且这ròu身一事,不再劳你费心。”
☆、第三十二章
四周景物飞快后退,还未看清那酒楼茶肆、红花绿柳,脚面一转,转角处拐入了一条隐蔽清冷的小巷。
方才的大街上,有人咦了一声,似乎看见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看见。
背贴yīn凉,甫一靠墙,顿时斜斜瘫软了去,如姬躬身喘着气道:“哪有你这样跑的,本宫的魂魄尚未完全归附,你也要怜惜些才是。”
颜卿放了她的胳膊,双颊也渐渐泛起了cháo红,“你,我不是说要帮你找了吗?你怎的胡乱找了这具身体,你快出来,把人给放了!”
如姬见颜卿真的生气了,倒也不再顾其他,眼波流转道:“这可是本宫不费什么功夫得来的,这人也奇了,拖着冰坨般的身子就往湖边走,也不怕寒凉入体,病症加重。本宫远远一瞧,身段倒也窈窕,脸蛋倒也能看,虽说不如本宫以前生的好看,大致也能凑合,况且病弱之人更易魂附,这岂不是天赐的良机?”
如姬媚眼如丝,斜了颜卿一眼:“你也好意思跟本宫提之前?本宫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呢!你看看你,每次给本宫找的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的破烂玩意儿,旁的不说,就说上回那个矮冬瓜,中间宽,两头窄,不忍直视,你也好意思给本宫送过来!”
颜卿一脸好笑:“又不是选美,何必如此挑剔?最近的死人缺胳膊断腿的多,好不容易找到个四肢健全的,将就将就也能用的。”
如姬横了她一眼:“不成!本宫说不成就是不成。以前在皇宫的时候,吃穿用度,拿到本宫那里的必然是最好的。”说着,她施了一个法,把那口里的矮冬瓜生生变了出来,素手轻轻一掂,柳眉倒竖:“你再看看这个,哪里还有个人样?本宫要是附在这矮冬瓜身上,万一哪天等到了本宫要等的人,还不得把他给一下子吓跑了?这样一来,他又怎会愿意同本宫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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