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鱼_河洛素以【完结】(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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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执起笔在纸面上笔走龙蛇,轻衣宽袖随着行云流水的动作蹁跹舞动,潇然洒脱,宛若云雀飞翔于天际。

  鄂君将写好的东西递给她:“本君知道你会恨本君,芷皙,这是休书,我们之间的事,就此结了吧。”

  他闭口不言她欺骗他一事,芷皙知道那是他身为帝君所谓的大度,亦或是,他已不屑沉耽于她的谎言中懊悔自责。

  芷皙望着他,神色忽然变得很奇特,仿佛她患上了某种病症,这病症能让她听到的所有声音都变得奇怪起来。

  面前的这个人,猖狂地在她的生命中呼啸而过,却不管不顾也不收拾遗留在她心里的那些雪泥鸿爪。

  “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你八抬大轿抬进家门的,你说休便休,也不怕落人口实?”芷皙静默半晌,半晌,说了这么一句。

  他狠心说这番话,却没有考虑过她受不受得住,她已经这般难过了,神思脆弱,不堪一击,他不知道,其实他只须再多说一句话,一个字,就能让她万劫不复,永世不得翻身。

  可她爱他,怎么也止不住,她觉得自己自甘堕落,自轻自贱,可那又能怎么办呢?

  她这样爱他,这样爱。

  她固执地望着鄂君,那眼神中有着颚君看不懂的倔qiáng。

  “你接不接受,事实都已经如此,你看着办吧。”

  一向温婉乖顺的小鹿一般的芷皙竟然学会了顶撞,鄂君有些讶异,嘴里的话却照样说的舒缓又流畅,丝毫不失帝君沉稳雍容的气度。

  芷皙默不作声,鄂君也没有再说其他的话,两个人就这样陷入了僵持。

  “鄂君,我用频婆果做了苏点,你快来尝尝,瞧瞧我的手艺好不好?”西坞满面笑容的端着盘子进来,声音dàng漾着chūn日百花盛放的蓬勃朝气,仿佛只这样听着,这一天的心qíng就会很悦耳。

  鄂君那仿佛万年镇定的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芷皙看到,微微垂了眼。

  西坞突然撞见她,稍稍有些惊讶,面上倒是没怎么表现出厌恶来:“芷皙?”

  继而chūn风跃枝头似的笑着,“既然来了,就也来试试我的手艺吧,姐姐在帝君身边侍候的日子多,恰好帮我看看我做的这些合不合他的胃口。”

  西坞说得诚恳,她的眸中也丝毫没有往日的芥蒂,芷皙觉得,哪怕是提起旧事,西坞也会是这般大度可人的模样,又突然想起,西坞已经不再是旧时的西坞。

  雨薇花在窗外绿意葱茏的枝头悄然绽放,似乎西坞来时也顺带扯来了一汪蓬勃繁盛的chūncháo,又一季盛夏,西坞奔放的风qíng在北辰宫中的每一个角落肆无忌惮地蔓延。

  往来的仙娥仙童似乎与她已经有了默契,他们欣喜的注目着这新来的比主人还要尊贵的客人,对她更是比偏殿里的主子还要殷勤,他们都知道,是西坞的到来抚去了帝君眉眼上的清冷和孤独。

  芷皙素日优雅端庄的气韵微微不稳,甚至有些期期艾艾道:“哦,我,我那里还有些事要做,我先回了。”

  这一回,她落荒而逃。

  ☆、第六十二章

  南阿无量那边既已知道了西坞就宿在离渊帝君这里,便发来信频频催促她回去,只是,西坞不肯走,离渊帝君也不肯放,这件事,就这样被悄无声息地压了下来。

  这一晃神,百年的时光倥偬而过。

  这百年来,芷皙过得浑浑噩噩,她并不想回芙兮宫,便安分守己地在寝宫里待着,一如帝君安分守己地不去碰她。

  又一季的盛世花典,又一季的歌舞繁华。

  犹记上回,西坞拔得了头筹,她大胆火辣的身姿比蛇族的最善舞的少女还要缠绵,她的美貌是将天界上所有的花都加起来也不及的灿烂,她轻灵的舞步如蝶一般翩飞,撩拨吸引着每一个追随的炽热的眼神。

  然而这一次,她飞扬的身姿却多了一丝成熟的妩媚风qíng,仿佛一夜长大,从天真烂漫的少女长成了姿态万方的妙人。她熟稔又客气地和相识或不相识的神仙打着招呼,不论是喜欢的,还是嫌恶的,她都一一向他们表达着亲善的qíng谊。

  青鸾冷哼一声,对着她伸出的手不屑一顾,西坞倒毫不介意,自然地放下手,面上挂着一抹亲切地笑意。

  青鸾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眸中掠过一道错愕。

  “你也瞧她变了,是么?”芷皙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旁边,眉目淡淡,唇角亦漾着一弯浅浅的笑,“她是桃妆,不是西坞。”

  青鸾奇怪地转过头看着芷皙,这位昔日被无数神仙或妖道倾慕追捧的神女,她静静地站在那里,轻颦浅笑,面上焕发的神采已然不复旧年的时光。

  旃棣扑着跳到了西坞怀中:“西坞姐姐,西坞姐姐,我好想你!”

  西坞有些惊讶,她只知道自己重生为长生帝君的帝姬,其他的,鄂君并没有对她多说过,只是怀里的人实在热qíng,粘人的小shòu一样不断往上凑着,毛绒绒的额发微微蹭着她的下颌,头上顶着两只骨朵似的小髻。

  她绽开了一个稀松平常的笑容,圈紧了抱着旃棣的胳膊:“我也很想你。”

  旃棣倒有些愣住了。

  放在往常,西坞准会揪着他状似捂着鼻子道:“你这个小毛头,身上脏兮兮的,快出去,洗个澡再来见我!”

  是因为过了百年的缘故吗?旃棣懵懵懂懂地想着。

  离渊帝君步入厅堂的时候,整座厅堂焕发出了一种与往日不一样的荣光。

  帝君轻衣宽袍,额上用蓝宝石点缀的发冠在一片光亮中熠熠生辉,他的目光炯炯有神,脚步缓慢而沉稳。风华绝代的帝君依旧在众生迷醉的眼中风华无双。

  旁处的仙众不自觉地低头向后退去,道路的那头,西坞放开旃棣,直起身,清亮的眼睛顾盼流光,与颚君遥遥相望。

  “盛世花典上,大家无非是为寻一个乐子,皆是平起平坐,不顾什么身份尊卑。那时,我与他总隔着五六个桌子的距离,不远不近,我这里有个位子为他留着,他不坐,西坞为了照拂众仙的想法,也不同他坐在一处。我想,既然存了夫妻的名分,面子里子总要帮他照应着,本应该坐在一处,可他总不过来,我也不好再过去。”

  芷皙垂着头,拿着竹质的茶则拨弄了一些碧色的细碎茶叶,轻轻倒入紫砂壶中:“其实他这样做,无非是想要其他的仙家看我的笑话,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到头来在他眼中,却抵不过凡间寻常人家的妾室……直到最后离席时,众仙家散尽,我和他,还是隔着那五六个桌子的距离。”

  “你说,我要怎样才能讨得他欢喜?”

  有些东西,明明知道没有结果,却总是有那么一个清醒的傻子,她知道栽进去只是早晚的事儿,却仍闷着头一往直前,这是芷皙。

  颜卿望着她淡淡的眉眼,本想说,算了吧,有些人不论你怎样对他好,他也不会领qíng。但一个转念后,她轻声问道:“芷皙,为何你非他不可?”

  为何你非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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