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冲见自己司月殿中的伎人陆续被侍卫带走,心中盛怒虽未减缓但到底还是隐约发现其中必有蹊跷,然而此刻他已无暇顾及那个平日处事大胆冷静今日却这般恍惚的卓尔及殿中伎人,只能抱着昏厥过去的裘泠容找御医。
雷声不断,整个金陵王宫上空大雨倾盆覆盖,犹如上苍揭穿一切yīn谋鬼肆,开启了极为暗森的夜幕。
刑院内传出惊恐万状的女子惨呼和求救声。
“小美人,看你这般姿容,死了怪可惜的,不如从了爷,好让你死前痛快些啊!”洛儿愤愤摆头张口撕咬着踢打着挣扎着,却被那侍卫一脚踹倒在地,“呸,老子给你机会不好好谢着,躲!让你躲!”
卓尔及众多伎人被其余的侍卫压制在一旁,见那洛儿被那侍卫发了狠的按住,疯也似的往地上踩,浑身软得无力反抗,只是那天空划过的闪电,冷冷的光映现在洛儿口中涌出大口鲜血以及脸上道道淤血青紫,那副恐怖至极的惨状生生bī急了卓尔身后被绳索捆住的几名伎人,一个个都开始挣扎尖声呼求。
与此同时,其他侍卫邪邪笑着推了一把卓尔,“这个倒是乖巧的,也不哭不喊,放心吧,爷几个会让你走得舒坦些。”
卓尔借势跌坐在地,双手悄然往外撑了撑,被束缚的手腕因为企图挣脱被绳索生生勒出了白骨也挣脱不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混着雨水血水打在泥土的腥味,眼前不是那晃眼的闪电的紫色白光,而是满目的刺红,像是看到了地狱般的绝望。
她瞳孔微张,嘴角咧开了极为渗人的笑,就这般结束了?
好不容易至此,倒落得这般下场?
本是那雕花阁内最卑贱的奴,好不容易凭着勤加练习舞技成了宫中的一个伎人,伎人又如何?果真是要被狠狠碾进泥垢里挫骨扬灰才足矣?
一朝失算满盘沙,她又怎甘心如此……
雨雷哗然,众人浑身被浸湿也毫不在意。
“哎,快看,那边有人跑了!”有一侍卫喊道。
门侧的一侍卫正巧抬脚一勾,任那伎人跌落在泥泞里,随即一把从泥水里捞起来,笑得yín邪,张口大笑:“哈哈,跑!跑什么!爷几个还没尝到这滋味呢!”
“哥几个可听过六公子那司月殿内的美人各个似水儿般温软,咱们如趁着今日好好揉捏揉捏,也不算辣手摧花那等俗辈!”解了腰间的佩刀,一个领头的侍卫拍了拍洛儿无力动弹只能苦苦睁着眼的脸蛋,“已经弄死了三个,剩下的几个,可留心点,玩得久些啊!”
“哈哈哈,大哥说得是!”诸多侍卫连连点头应道,随即一个个眼睛里漫出恶心贪婪的目光。
“大哥,这个最是乖巧的没了气息!”有人叫道。
“哎,小美人难不成是吓的?就这么拖出宫去埋了也是可惜的……”领卫走进卓尔,垂手抚了抚她僵冷的肩,丝毫未动,又蹭了蹭她脸上溅满的泥垢,慢慢起身道:“哎,这美人果真是美人,死了也是这般,不如……”
“不如……”众人意会了,纷纷笑开,随即依次扯了自己的衣带,“都别急啊,一个一个来!”
其他伎人早已被疯狂折腾得没了声息,众人陆续伸出布满污秽血泥的手朝向紧闭着眼的卓尔时,门外传来响动。
——伴着远山那处惊雷,震得众人有些慌乱。
“大……大哥,这……”几个侍卫浑身哆嗦,被那一声声怪异至极似催命的雷鸣撺掇得慌了神。
年纪略小的那个侍卫颤着声道:“怕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了,咱,咱还是撤了吧!”
领卫原本便有些不安,见众人都这般言语,不免惊疑起来。
“轰隆隆!”闪电撕裂长空,一阵狂风大作。
“啊——”有人惨呼倒地。
众人猛地回头,看那满地残尸余骸,又见有一个侍卫莫名倒地,脸上冒着血窟窿,像是被什么玩意儿绊倒磕出来的。
“快走快走,天亮了再回来搬尸体。”领卫背脊一凉,牙关打着颤道。
众人如蒙大赦,争先恐后跑出门去。
雨水哗啦啦冲刷了整个刑院,遍地尸体中,有一双眼睛,混着血色缓缓睁开,端的是骇人的yīn狠。
☆、第十一章
大雨依旧没有停歇之势,磅礴地冲刷着整个庭院的晦气yīn暗。
大量的雨水很快就浸泡了残损的衣袖,渗进了泛着血水的伤口,忽视右膝正冒出汨汨暗血,卓尔屏住呼吸咬紧牙关集中jīng神使自己不被剧痛麻木了意志,用尽全力挪动着右腿,拖动身子带着方才被凹曲的受了伤的左腿往那闪着寒光的佩剑。
一阵窸窣声后,绳索被割断,她满是血渍和泥污的脸上漾起一丝释然,随即面部紧绷,收敛了表qíng,将手中的长剑攥得紧紧的,冷冷循声望去。
——她的眼里森寒,漠然似十年前眼睫铺满的雪,彷如看见什么,顷刻间灰飞烟灭。
“救……救我……”那满目横陈的尸体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喘息。
绝望之中像是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雨只是稍微歇了歇又继续下着,卓尔低头,握剑的右手腕上白骨森森掺杂着血丝,她默默抬眼,遏制住内心的慌乱和愤恨,这一切……都该拜谁所赐呢?
“卓……帮,帮我……”洛儿睁着眼,脸上混着数道刀痕,血迹斑斓,急促地喘着气道。
手腕生生作痛,卓尔拄着剑起身,唇色惨白gān涸,眼中此时已经无波无澜。她就这般恍若无闻地,一步一步堪堪挪步出了门。
洛儿倏地瞪大眼,目眦尽裂,抬起的手指着卓尔半弯曲在地上的背影,最终垂下。似无奈,又似不甘。
不知沿着院门外的宫巷挪了几步的路,卓尔深深抽了一口冷气,微微启唇颤抖着仿佛被取丝抽茧般耗尽,整个人无力瘫坐在地,凌乱不堪的长发挡住了血渍斑斑的脸,倚在宫墙上垂着眼,手中的剑早已无力持着,滑落时发出一声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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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渐渐小了,淅淅沥沥的,似垂落在地的手指,轻轻扣着棋盘,有触目的红,刹那间若làngcháo般铺天盖地涌现在眼前……
卓尔惊醒。
“醒了?”一个耳熟的女声。
卓尔垂了垂眼帘,感觉四周在晃动。她浑身警觉,随即睁开眼,一动便感觉牵扯了四肢百骸的疼楚,倏而便要失去重心。
“哎!”那个女声讶然。
卓尔只觉得剧痛并未缓解,浑身的寒冷却因为跌进一个牢靠的怀抱而倍感温暖。她愣愣抬眼望去。
“呵,醒了,别乱动。”这个怀抱的主人一身靛蓝色银纹长衫,声音因着清晨乍醒变得温厚醇热。
卓尔明晓此时不是琢磨害臊的时刻,便壮着胆子看清了他的模样,此人不是陌生的,正是那场噩梦般开始的夜宴上有意替自己打圆场的安怀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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