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卓尔挽起裘泠容的手,放低了声音求道。
半晌,裘泠容才慢慢开口:“你可知你额上曼沙珠华的来由?”
“曼沙珠华?”卓尔回想起今早梳妆时并不曾在额上绘花,如何会有图样?
见她紧张的神色,裘泠容轻轻叹息一番,又道:“为师前一阵子听闻越王殿下处置了太医院医术极好的老太医。”
卓尔偏过头,不解。
裘泠容瞟了她一眼,扶额,“望榷曾与相隐讨论过此事,为师在旁略微听到的,只是因你那日突如其来的病qíng。”
卓尔下意识探指揉了揉额间,只觉回想起那日苏让的琴声,便又想起幼时听过的歌谣,一时间头又隐隐作疼起来。
只是这次,脑海中的图像更是清晰起来。
“你与那些想要攀高枝的伎人有些不同,比起她们一股脑儿地钻牛角尖,为师相信,你是聪颖的,该会想明白的。”裘泠容抿唇,牵起卓尔的手,轻轻覆于其上,安抚道。
卓尔脑中愈发透彻,恍然道:“师父这话,是指我的身份,于这额间的曼沙珠华有关?”
“不知你可曾听闻,”裘泠容唇角的笑意加深,“前朝王后额间生有奇花。”
卓尔耳边嗡然作响。
自己为何会与前朝王后有所牵扯?
苏让曾提过前朝王后之事,如今裘泠容又提起,莫不是……自己当初在锦云阁的时候误打误撞在额间绘了这曼沙珠华,竟是当真有所溯源的?
卓尔瞳孔倏地张大,有些难以置信。
“你与她们不同,今后,那至高之位身旁人,你当是承受得住的。”裘泠容悠悠然启唇。
话语落下,却是让卓尔心猛地一跳。
“若是考虑清楚决定成为他身边之人,必要承担得起他这般厚爱。yù承君意,必升己本。”
卓尔脸色肃穆,问道:“师父同六公子之qíng,又该如何阐说?”
裘泠容失笑,“那是为师亏欠了他好多年,今个儿得拿余生一一偿还了。”
☆、第四十章
斜雨打碎半风中,凛冽裹挟旧时意。
元国安怀王府。
“王上,苏重和林懿在府外候着。”石臼立于书房外候着,朗声道。
元汣执笔微顿,“让他们进来罢。”
凝视着案前长轴上女子的面容,元汣唇边泛开几分柔qíng。
苏重和林懿迈入屋中,便瞧见元汣那副认真至极的qíng状。
“安怀王当初承诺的可还记得?”苏重怒瞪了一眼身旁的林懿,随即朝着桌案上前一步质问道。
“你是何人,本王给了你承诺,又是在何时?”元汣眼也不抬,懒懒启唇,目光一直停留在画卷上那名明眸善睐的女子身上。
苏重沉沉呼出一口气,显然气得不轻,“本太子着实没想到,堂堂安怀王竟是这般无耻背信弃义之徒。”
“大胆庶民,竟敢这般冒犯王上。”石臼喝了一声,随即将苏重压制着跪于地上。
一旁的林懿见势,忙合袖匍匐于地上。
“啊——”苏重咬牙,脸上憋得青紫,怒极挣脱不得,只得仰首朝元汣怒吼道:“元汣,你答应过本太子助一臂之力夺得苏越国君之位,如今你瞧瞧!”
“呵。”元汣挥毫于纸上迂回,悠然道:“你当你如今是何人,还敢自称本太子?可笑之极。”
话语轻飘飘,却如万斤沉的石头压在苏重的肩上。
如此羞rǔ之言,又念及先前在苏越朝堂隐忍的日夜,皆被苏让和苏冲那两兄弟糊了前程,娶了那败事的林国公主,又不想她不安守本分竟用林军势力意图bī宫,苏重不禁越想越恼羞成怒,余光瞥见林懿不咸不淡的样状,怒极,撺掇着上前便要掴她一个耳光。
却被元汣云淡风轻地抬袖辗转间投出的那支笔杆彻彻底底伤了手腕,一时间鲜血直流,骨碎yù裂,苏重抱臂满面狰狞痛倒于地。
悠悠然踱步绕出桌案,元汣一向贵气柔和的眼眸里难得露出满目桀骜的神qíng,白靴糅踩于苏重那只废得差不多的手臂上,眉目含笑道:“本王最痛恨自己窝囊却还要亲手打女人的。”
“嗷——”苏重喊声撕心裂肺,响彻耳畔。
林懿面不改色跪坐于地。
元汣平静地看着她梳得简单的发髻,“抬起头来。”
林懿依言缓缓直起身子,平视着前方。
“本该是继任裘泠容之名一舞惊鸿享誉三域的林国公主,却成了亡国刀下魂。可还甘心?”元汣抬指,捻起她瘦削的下巴一侧的几缕发丝,霍然bī近她的双眸,感慨:“多好看的眼睛,只是多了些仇恨。让人凭生得几分厌恶。拖下去罢。”
林懿不顾他上下审视着自己的危险意味和嫌恶的神qíng,淡然启唇:“不知王上对元国边境出现林国余孽之事感兴趣否?”
“不仅是元国,苏越边境亦可。”林懿面色镇定地补充道。
“哦?”元汣偏了偏头,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林懿的眼睛。
石臼会意,拖了抱着自己废了的手痛得扭曲面孔的苏重下去,缓缓合上了门。
“不妨讲讲,本王洗耳恭听。”元汣回到椅边,缓缓坐下。
“林懿先行谢过王上的救命之恩。”林懿敛了眉目,合袖再次伏于地上。
元汣脸上笑意更甚,“此话何讲?”
“若不是王上,林懿早已死于苏越境内诛心之刑。”她紧紧垂眸,似要掩饰内心那抹伤楚。
元汣漫不经心看向窗外,“外头雨势渐大,本王后苑有一处歇息之地,稍后便让人安排。”
林懿重重叩首,“多谢王上。自此之后,林懿定当效命到底。”
这边被石臼逐出安怀王府门的苏重缓了过来,满面不甘,另一只尚好的手抬起来指着石臼的鼻尖骂咧咧道:“你们安怀王府上下竟这般龌龊卑鄙,林懿呢?她怎的还没出来!”
石臼抱臂冷观垂死挣扎的苏重跳脚叫嚣的丧家犬模样,“苏重,我劝你,今后离王府远点儿,至于林懿,怕是,不会跟你吃苦了。”
苏重双目瞪大,“此话何意?你,你是说……她……”
石臼不耐烦别过头,转身进了王府。
苏重愣愣地捡起那台阶上一个钱袋,恼怒至极yù追上前,却被王府门卫拔刀拦下。
他咬牙,狠狠地啐了口血沫,忙拎着钱袋去找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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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銮殿外。
“邢公公。”
“哎哟,卓伎人今日怎地来此?”下了早朝慢悠悠持着拂尘下了台阶的邢公公瞧见一袭素锦缀着淡淡青蓝花色的卓尔合袖立于面前,不由得拧了眉关切问道。
“邢公公……奴……”
“哎呦呦,卓伎人快别和老奴自称‘奴’了。卓伎人有话只讲便是……莫不是来找六公子的?还是越王殿下?”邢公公摆了摆拂尘,猜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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