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尔摇了摇头,“不是……”
“嗯……那便是来见君上的。”邢公公思索片刻,道。
卓尔再度摇头,脸色肃冷。
“那……”邢公公苦苦皱眉。
“公公可知晓,这金陵王城内藏卷之地于何处?”
“伎人可是指藏着那历代经卷之地的藏卷阁?”邢公公蓦地压低了声儿。
卓尔杏仁眼泛起了波澜,“公公可否带卓尔去?”
邢公公一抚掌,重重摇了摇头。
“为何?”卓尔心下好不容易有了些希望,见那公公这副蓦地凝重的模样,不解问道。
“实不相瞒,就在前几日,越王殿下吩咐过老奴,不许任何人踏入藏卷阁。”
卓尔偏了头,讶然不已。
“总之,伎人别问了,老奴什么也不知晓。”邢公公摆袖yù走。
却被卓尔一把扯住,诚恳道:“卓尔恳求公公,帮一把忙。”
邢公公为难至极,啧然开口:“伎人莫要这般,老奴实话道来,那藏卷阁,要是没有越王殿下首肯,纵是六公子要进,也是进不得的。”
卓尔敛了敛神qíng,目送着邢公公哀叹着甩了拂尘离去。
锦云阁三楼。
“来了……”裘泠容缓缓起身,眺望着金陵城外漫山浓墨似的烟雨。
“师父。”卓尔面色惘然。
裘泠容抿唇,“不必多言。”
卓尔抬首,“师父早已猜到会是这般结局?”
裘泠容微闭了眼,浅笑不语。
“徒儿该如何做?”卓尔蹙眉,声音有些无力。
裘泠容转过身,掂起她的手,“你亦早就想好了,不必来问。你的路,你要的,你自己清楚。”
卓尔退后几步,摇头,“徒儿不想利用王上的信任。”
裘泠容脸上有了些严肃的神qíng,双眼盯着卓尔,竟是多了几分怅然,半晌,才长长叹息罢。
“你之前不是疑惑为何我这么多年,对相隐不冷不热,但凡敬他六分,必不会退怯四分。”
“师父……”卓尔捻了把绒袖口,怔然启唇,眸子有些许的迟疑。
裘泠容不等她问完,便继续道:“一直以来,为师都在因着这舞姬身份介怀。总是名誉三域又如何?终不过是供人玩乐侮rǔ之辈。稍有不慎便被碾至尘泥之中。”
卓尔静静地望着她的眸子,仿佛能捕捉到隐约自己的影子。
又见裘泠容缓缓踱步道:“若不是那场意外,为师全然没想到相隐竟这般对我用qíng至深。”
“除却美貌舞伎,你还能给他何物?将来高位之上,你,卓尔,又能凭借何物才能配得上他?”倏尔,拉起卓尔的手,裘泠容桃花色泽的唇边漾开清水样式的笑意,似鼓励,又似督促。
卓尔愣愣点了点头,“徒儿明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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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元国下完了这场雨,天暗沉沉的,没风,寂静得山河屹然不动,过几日便该落雪了。元汣想罢,唇角斜斜勾起,鼻尖轻笑吐息:“宁儿该是欢喜的。往年如此。今年……不知该是怎样的。”
门外传来一声叩响。
“王上,林军余孽于苏越边境作祟的传言已经布及金陵王城,周边领域早已民心惶惶。”石臼快步推门进屋,拱手禀告道。
“如此,还不够。”元汣淡然抿唇,冷眼瞟了窗外沉沉的天色,看到的却是山河颠覆,风波又起。
次年三月开chūn,苏越边境大乱,林军异党皆被歼灭,林国地域彻底被苏越纳入麾下。此番苏越行军骁勇平战乱不仅振奋军心,亦使元国君主坐立不安,深感地位岌岌可危。
四月末,又因着先前元国将领于苏越境内失踪一事引发gān戈。
元国与苏越自此jiāo战不断,两国百姓忐忑不安,期盼着chūn去后,万物归宁,山河永寂静。
然而,历史的cháo流,却永远是汹涌叠dàng的,常年分隔的两地,终有一日,要易君共主。
合二为一,方为天下霸主之位,载入史册。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的收藏掉得让戚戚快要失去梦想了TVT
☆、第四十一章
深夜,惊雷大作,滂沱大雨落下,浇湿了整座金陵王城。
“王上,卓伎人在外头求见。”凭澜话音刚落,便又有一声轰天的雷响。
苏让坐于内室榻边,借着烛火翻阅着书卷,面色紧绷。
“王上,外边雨势越来越大了。”凭澜望向那几道划破天空的狰狞触目的闪电,不禁抬声道。
于此同时,望榷执着一柄伞快步踱过廊桥,到了庭院这边,遇见了苏让的寝阁前停驻的面色焦急的凭澜。
“怎么了?你这神qíng不对劲啊……”望榷收了伞,伞间登时哗啦啦倒出一滩雨水,在石砖上晕开大片的水渍。
凭澜揉了揉额,皱眉道:“真是奇怪了,前些日子王上还惦念着卓姑娘许久,怎的今日竟任由卓姑娘在府门那处候着多时,你瞧瞧这雨,简直要将人冲走。”
“哦……你不说,我还不曾注意,你家常素好像也在陪着卓姑娘立在府门外呢。”凭澜话音未落便只觉手中一空,随即那把纸伞和凭澜都消失在眼前。
好小子……果然是喜欢上那个小侍女了。
不过,今日还真是奇怪,望榷拢了拢被雨水浸泡得半湿的袖子,并指关节在门外敲了敲,试探道:“王上,这外头的雨可是没有收敛之意呢,要是府外那人有何闪失……”
屋内依旧没有动静传来。
望榷长长叹了口气,便转身绕回自己休息之处去了,一边走还一边在心底嘀咕王上这究竟是怎么了……
那边望榷走远后,坐于内室的苏让这才缓缓搁下书,面色冷硬。
回想起这几日边疆将领加急传来的折子,元军蠢蠢yù动,更是轻易便可动摇民心。
bī不得已,怕是要迈出那步了……
“轰隆——唰啦啦!”
“嘎哧!”
窗边映现的闪电的光亮如白昼,雨声似将士们击鼓阵阵,chuī角联营,苏让望了眼挂在墙上那柄许久未出鞘的长剑,又闻得凌风的嘶吼和蹄声细碎,脸上的神qíng不由得愈加凝重起来。
“卓尔……”他放低唇喃喃道。
寝阁的门在下一刻被拉开,苏让冲出门槛,撑着伞快步跑到了廊桥,脸色匆匆,似乎从不曾这般急迫和隐有些步履láng狈。
脚步不自觉顿住立至廊桥之上,他远目,对上府门外那双杏仁眸,熟悉至极的神色。
却是骤雨如下的悲戚。
“卓尔——”他再一次唤道,眸中的幽邃却是望不见底的森然。
卓尔执着伞面色平静地注视着他,蓦地,松开手,伞顺势滑落在地。
她耳边似有金粉开遍山丘的粲然声响,眼中却唯有他苏相与一人神色微变执着伞朝她láng狈地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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