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夸张?”林鸾瞬间冷目嗔回去,“这不都是你自找的吗?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逞能!”
叮咣乒乓咕噜一顿乱响,药箱在某人的“摧残”下,终被收拾妥当讨了个清静,委屈地缩在桌角,就像此刻的言澈一样。
“我也不是故意伤成这样的,再者说,最先挑事的也不是我呀。”
感受到一股冰冷的视线正向自己袭来,言澈咽了咽口水赶紧息声不敢多言。
暮色渐起,似一点水墨无意滴落,在宣纸上层层晕开。
屋子里,少女自顾自坐在圆桌前翻看手中略微泛huáng的纸卷,碎发滑落至额间,她轻皱起秀眉,随手将它别到耳后。少年静坐其身旁,左手托腮,嘴角勾笑,肆无忌惮地端详着她沉静模样。
“阿鸾,我饿了。”
“小夕做的水晶虾饺,凑合吃吧。”林鸾头也不抬,伸手将灯前的食盒随意推过去。
觑了眼那黢黑的木盒,又看了看某人只专注笔墨却对自己丝毫不在意的模样,言澈好似误食了huáng连,轻叹口气,拂着右臂凄凄道:“前几日阿鸾受伤,我都是亲自将吃食送来,一口一口喂入你口中。而如今,风水轮流转,到我蒙难受创之际,阿鸾却如此决绝,竟连口吃的都不愿……”
“好啦好啦,我喂我喂。”林鸾顿觉jī皮疙瘩撒了一地,赶紧讨饶服从。
rǔ白透明的饺皮中微微泛着抹粉嫩,一如此刻林鸾的双颊。虽说是答应了喂他吃饭,可胸口又好似揣着窝兔子般蹦跳不止。双眼闪躲不敢直视,右手携着筷子有些发颤。
可言澈却好像并不在意,见林鸾将虾饺夹偏了,他也只笑笑将嘴凑过去接住,眸光更是片刻不得闲,将某人的窘状全然收入眼中。
今日的水晶虾饺,看来是甜的。
“看什么看!管自己吃呀!”林鸾终于忍不住踹了他凳子一脚,瞪圆眼嗔道。
“好。”某人表面上虽应承,稍稍将脸向旁处侧去,嘴角的弧度却止不住高扬。
一顿煎熬的晚饭终于结束,林鸾马不停蹄地将碗筷收拾好,重新扎回到漫漫huáng卷中。
适才的温柔消散地太快,心中落差叫言澈一时无法适应。蹙眉从她手肘下抽出一纸浏览,上头记录的却是位普通女子的资料。
“这些人莫非就是那‘挖心杀人案’的受害者?”
林鸾胡乱嗯了一嘴便不再搭理,眉头紧锁继续研究那堆文字。
“去刑部了?”
“嗯。”
“一个人?”
“嗯。”
沉默晕开,如冷水浸月。林鸾越是认真,言澈心中就越是怜惜。瞥了眼她肘下那一沓薄纸,心下柔软似水,暗暗叹道:傻丫头,怕是又吃亏了。
橘光暖在她面颊,言澈不由抬手轻轻替她将那缕滑下的碎发别至耳后:“可有发现什么?”
随着一声长吁,林鸾缓缓从纸卷堆中抽身坐直,眉宇间的重任却仍未卸下:“大致了解了一下,所有受害人皆是被钝器划破喉咙,放光生血而死。全身除了胸口处留有被挖心的伤痕外,再无别的伤口。而且凶案现场留下的血迹并不多,看来凶手目的很明确。”
“杀人,取血,挖心。”言澈轻拂下颌喃喃道,“既然目的明确,行凶手段又极其残忍,那就应当不会随意挑选个路人甲乙作案,受害者可是有什么相似之处?”
“的确如此,受害人皆是些碧玉年华的少女,身份也都算不上高贵,买菜的阿姊,酒楼打杂的小妹……大多都住在京城附近,而且……均是家中独女,就连夭折的兄弟姊妹也无半个。”
“独生女,普通百姓,京城。”言澈有意无意地以手指轻扣桌案,隔着木窗望向墨色中的一点清辉,“不是为了钱,取走那些东西又是为何?”
玉指轻轻拂过纸上点点墨迹,林鸾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忙不迭抓起文书重新翻阅起来,速度越来越快,杏子眼也随之睁大:“我,突然想起,那个关于商纣王挖七窍玲珑心救爱妃的事……”
“你的意思是?”经这一启发,言澈顿觉眼前一亮,往她跟前凑了凑。
“城西叶氏,死于丑正一刻,城南刘氏死于亥初三刻,城东王氏,卯初……”杏子眼骤然从纸卷中挪开,惊喜地望向言澈,“这歹人的行凶时间是有迹可循的!”
“yīn时yīn刻?莫非……”剑眉笼向一处,眸色深沉,玉指轻弯抵在下颌,缓缓吐出四个字,“巫蛊邪术?”
“兹事重大,在有确切的证据前,所有的臆想都不作数。偶然加之偶然,那便成了必然。凶手如此行事定是有其缘由,只要查清这各中联系,此案就并非无解。”
橘光轻盈落在她脸上,雪白面颊似盛了chūn水的温润,唇瓣鲜嫩如同三月枝头新绽开的桃夭,无端在言澈心中添了几丝明媚。望着那双gān净澄澈的眸子,眉间沟壑渐平,温笑重又浮上嘴畔:“好,就按阿鸾说的,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忐忑,会不会第一个榜就轮空呀
这章竟然还让网审了……
☆、寻骨踪
一大早言澈就揪起林鸾和温绍铭扬长出门去。在重门旁站了片刻,总觉着人手还是有些不足,便随手拽住了一个刚迈进门槛赶着去演武场cao练的新面孔。
“你叫什么名字?”
“啊?那个……王小毛。”
“很好,就你了,跟我走。”
“诶?!去哪!”
“刑部。”
于是乎,这临时组成的四人小分队就这么雄赳赳气昂昂地杀入了刑部,美其名曰是为了调查案qíng尽早破案,替圣上分忧,说白了不过是去“抢”东西罢了。
“为什么还要来这,关乎此案的一应文书我都已经悉数移入北镇抚司了,没必要再这么来回来去折腾。”看着言澈上蹿下跳翻找东西,林鸾很是不解。
“你独蠢可莫要拉上我一起犯傻。”言澈抬手狠狠揉了把她的脑袋,直到将那利落马尾弄乱才肯作罢,“想也知道那只老狐狸肯定没有将所有物件给你备齐,就单说这凶器,你可曾见到什么详实记载?”
瞥了眼他手中摇晃着的几沓纸,林鸾心中满是怨念,可又不好随便发作,毕竟人家说的句句在理,再消极抵抗下去反倒要落旁人的口实。
其实她又怎会不知,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从前父亲在户部舔居尚书的时候,就同这位秋尚书不对付。后来父亲没了,自己又入了锦衣卫,这老古板对她就更是横竖瞧不上眼,隔三差五地以“女子误国”为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参上她一本。
眼下皇上又将这要案从刑部移jiāo到锦衣卫,话虽没说开,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在埋怨他秋实办事不利。秋老爷子生气归生气,可到底是不敢同皇上过不去,于是这林鸾就成了活靶子。昨日初来此处办jiāo接时就狠狠吃了一记闭门羹,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却连他秋大人的面都没见上,只被衙役递来的一沓纸给随意打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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