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花不倾国_衮衮【完结】(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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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倚着赤朱圆柱坐下,怔怔望着墙发呆。从天边鱼肚白到倦鸟归林,更漏时刻于她似乎毫无意义。不想思考,头疼得紧。更不想出去,赵乾那混蛋一早就得了消息,特地领了几个人在屋子外头排排站好,扯着嗓子高声呼喝,生怕她听不见似的。

  北风呜咽,似毒蛇静静卧在丛中,眸子绿光森然,嘶嘶吐着毒信子。日头偏西,倦鸟归林,外头叫嚣的人群似乎也乏了,丢下几句讥讽便散了场。茫茫天地,顷刻间便只剩下自己一人。

  叮咣推门声自外头传来,门fèng倏地扩大,qiáng光顺势抢步入内,林鸾下意识眯起双眼,将头偏向另一处。恍惚间有一修长身影逆光而至,携来外头的寒气。

  “一日不见踪影,不吃不喝,还以为你此番便要得道成仙,羽化飞升,上九重天逍遥快活去了。”言澈身高腿长,没两步便到了林鸾跟前,覆下的yīn影将她团团笼罩,语气低沉,似带着愠气。

  “城西包子铺,素来生意红火,店家夫妇一生辛劳,膝下只有一女,却……”一开口就连林鸾自己也吓着了,为何声音会如此沙哑无力?双眼温热,顺着脸颊滑落,却是丝丝凉意,“若是我思虑周全,不将那处的守卫撤去,她就不会……”

  这几日虽说抓到了嫌疑人,肩上的担子也轻了许多,可林鸾还是不肯掉以轻心,依旧照原计划在各处布人盯梢,生怕有个意外闪失。但锦衣卫毕竟人手有限,不能全面顾及,她只得jīng简出几个重要地点安cha人手,至于这具体分布,知晓的人却并不多,这歹人又是从何知晓的?

  “与你何gān?你体恤大家辛苦不得已才jīng简布防,若要较真,那我也有份,还有父亲,方案也是他认可的。既然大家都有责任,你又何苦如此作践自己?”言澈有些恼,双手负在背后,紧紧捏成拳,眸光深邃,静静盯着林鸾。想将她拖起来骂醒,心中却又酸酸一片,到底是不忍。

  风chuī得雕花木门咿呀作响,少女本就生得白皙,没有脂粉的修饰,肌肤更显脆弱,似蝉翼般轻触一下就会破。墨发松松散了几丝于鬓角,似天上的云絮般轻柔,竟叫他看得有些痴了。

  心头柔软,语气也跟着缓和许多:“没事的,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林鸾肩头颤了颤,慢慢回过头,一双杏眼黑白分明,满是狐疑。言澈不禁失笑,蹲下身子轻抚上她的发丝:“有所行动,就必定有所疏漏。既然不能从活人口中问出话来,那就只能让死人开口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天变得也太快了吧!

  衣服还没到,风却到了……

  ☆、关心乱

  月影婆娑,枯枝森然,似道道利刃将清辉密密斜斜裁成片碎,零星铺陈在青石路上,寒光潋滟,将这小路摩挲得如镜面般光洁。

  亥时的梆子刚刚落下,奔波忙碌了一天的京城眼下也渐渐归于静谧,城郊庄子里陆陆续续点上灯火。北风烈烈穿梭,林鸾扯了扯衣领,寒气顺势灌入,惊起半身颤栗,将倦意一扫而空。

  借着树gān的遮挡,林鸾稍稍探出侧脸打量着前头的那间四合院。许是年头过久,外墙垣显得有些破败,若是风声急促,间或还会带下几摞碎土。院门上头,原本殷红的对联已淡至藕色,笔墨模糊辨不出字迹,只战兢在夜色中,反衬得顶上一双纸灯笼犹是明亮。

  这回真的押对宝了吗?林鸾心中仍在打鼓,视线却不愿挪开半分。

  几个时辰前,言澈将她从案牍库中捞出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就没发现这些个女子还有旁的什么相似之处?”

  “旁的相似之处?难不成她们都是出了五服的远亲?”

  林鸾故意不配合,言澈被噎得气结。

  “我倒希望她们是亲戚!”本想要赏她一记爆栗,奈何一对上那双杏子眼他就心下柔软发作不得,只能捶胸顿足兴叹道,“你能预见凶手喜在yīn时yīn刻动手,难道就没发现,这些个女子的生辰,也是极yīn的时刻吗?”

  “生辰?”

  “没错,yīn年yīn月yīn日yīn时。”

  “……八字纯yīn……”林鸾嘴上反复咀嚼,葱白小指无意识地扣响桌面,另一手托住脸颊,玉雕般的粉面人稍稍撅起丹唇,眉间愁绪似昆仑山巅万年化不开的积雪。凶手取走这些女子的生血和心脏,究竟要作什么妖?

  言澈但笑不语,好整以暇地伫在她身旁静静等着,良久,瞥了眼更漏:“多思无益,想知道那凶手肚里打的是何算盘,待他伏法后一问便知。”

  杏子眼忽地转过身,不可思议地望向言澈,须臾又晕上了些许恼色:“继续守株待兔吗?”

  “有何不可?”

  “我怕……”

  “范围已经缩小了,你还担心什么?”

  言澈双手抱胸,倚在门柱上浅笑,与林鸾紧绷的小脸两相对比。

  “如果押错了宝,或者……那歹人听见风声突然撤手,怎么办?”

  “敢在锦衣卫的地界里杀人,”言澈踱步至窗前,促狭着眼打量屋外微微偏西的日头,“分明就是在寻衅,他自信我们查不到他,哪里还会见好就收。”

  回想起诏狱里那具面色惊恐的尸首,林鸾忽觉背脊发凉,同样的死法,只是心脏并未被取走罢了。想来也是可笑,这铜墙铁壁般的诏狱竟也能叫人寻了空子,好不容易到手的人证,眼瞧着就要撬开牙了,竟被人半道截了胡,还真是给今年讨了个好彩头。

  胸口处似燃起了一团无名火,烧得林鸾灵台嗡嗡作响,感觉就连鼻间呼出的气体也比平日里要灼热上三分。竟敢在诏狱内杀人,猖狂如此,真当北镇抚司无人?

  “yīn年yīn月yīn日yīn时出生,碧玉年华,京城布衣人家女子……”林鸾提笔生风,比对着羊皮纸上的名单仔细一一筛选起来。

  “最好……再看看她们的画像。”

  见某人笔下一滞,狐疑地望向自己,上下左右好一顿打量,言澈终是不敌,郑重神色清咳两下:“死去的那些女孩子,长得,都挺漂亮的。”

  隐约中似有什么东西折断的声音,言澈滚了滚喉咙,自然将脸扭向别处,眼角余光却不自觉往案前瞄去。

  “嗯。”林鸾神色淡淡,从笔搁上取过另一支笔,兀自埋头继续圈圈画画。

  无人作声,只更漏滴答,却比一群人簇拥着你厉声叫嚷还要叫人心焦。

  “咳,当然,她们都没阿鸾好看。”

  “哦。”

  城郊李氏,以出卖绣品为生,今年便该及笄,且家中除却一双父母,再无旁的兄弟姊妹。京城内符合条件的少女中,她的可能xing最大。今夜,会是她吗?

  大门上,纸灯笼火红两团,却衬得门庭异常冷清。林鸾抬头望了眼天色,长吁出一口气,对着后头比了几个手势后便伏身蹑足翻墙进了内院。

  树影斜斜jiāo织于脚下,夜深人静时最是虫子欢闹的好时候,可今晚就连它们也齐齐噤了声。林鸾顾盼左右,紧贴着墙绕到窗旁,拔出绣chūn刀沿着fèng隙轻轻撬开木窗,橘光倾斜而出,但见织机旁一薄衫少女转入屏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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