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亲王用不可置信的奇异眼神探索向太妃,太妃扶扶被笑歪斜的翡翠碧玉钗,更衬得云鬓雾鬟,像飘忽不定的仙子,漫然笑道:“若我说,拥有这令牌的,是我府中的一个小奴隶,你信吗?”
老亲王虚了虚眼,像只狡猾的老狐狸:“恐怕那孩子不知道这令牌背后的含义吧?”
“我曾让他作诱饵审问过一个huáng金城的人,多少huáng金城的人告诉了他些什么。不过,已经迟了——”太妃唇畔浮起轻蔑的笑:“我让人在他身上种的有毒。这毒是我身旁天赋异常的女孩所种,除了她之外无人能解。每犯一次病,身体肌ròu都会萎缩一次,得不到及时救治的话,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日日酸软无力而死,最可怕的是头脑还无比清醒,甚至比从前更感触敏锐,神经灵动。你说,huáng金城的淳于清欢会看着自己儿子这么难受死吗?”
老亲王一震,惊疑道:“你何必与淳于清欢为敌?”
“我曾给过他盟约,可惜他从来没有珍惜!”太妃眼中浮现出一抹yīn冷的厉色,咬牙道:“当初我千邀万请去俪城商讨,宴席上他借酒装疯,非得点要辛夷。那死丫头本就是顾燃渊安cha进来的探子,我本就厌恶,趁着恰好儿子喝多了,一狠心借他名义做了个顺手推舟的人qíng。本想淳于清欢顺心如意后帮衬我们。岂料那丫头居然怀有孩子,惊吓之下见了红,淳于清欢也不是个好人,竟听她的话直接把送回顾燃渊身边。事后还来装不知qíng道歉。这下事qíng挑明,我儿子恨我至今,辛夷也时不时被顾燃渊推过来膈应膈应。”
此番是非曲直犹如过冬江水灌入老亲王耳中,忍不住剔冷冷的打了个寒战。纵然他知道这个表妹向来剑走偏锋,不能以常理度之,但不知居然能心狠手辣到这个地步:“那辛夷毕竟是辛将军的女儿,你这么做是不是太不顾后果了?”
“那姓辛的若能保护好自己妻女,就不会妻子惨死,女儿宁死深宫不愿回去面对继母。女儿的郡主封号有名无实,说白了还不是先皇看得太可怜。说起来荣耀,京都谁不知道是个天大的笑话!”太妃悍然道。
“可你也太心狠了,那怀的毕竟是你的孙子。”老亲王犹觉不忍,语气已深带斥责。
太妃从未跟人说起这件往事,看着老亲王的表qíng,也能猜到三分,不过她是从来都不会觉得错在自己,急忙诡辩道:“怪就怪她自己有了两个月都不知道,我又何从得知?何况人也就是说出去走走路散散心,她从小就卷入权势斗争中,还会做探子,双手还能gān净到哪儿去?她没有一点配得上我儿子,留下她白吃白喝不也得有点用处?”她闭口不言第一次怀孕的女人没有经验,大多不知道身体的变化状态,那段时间辛夷寡huáng的脸色,越发争锋相对的脾气,彻底激怒了她的狠劲。
实际上后来太妃知晓qíng况后,也颇为胆战心惊了一段时日,二次辛夷回俪城顾府时,她已隐忍许多,面对辛夷一嘴尖酸刻薄报之以漠视,印章信笺丢失后也没怀疑作为探子身份入府的辛夷半句,虽说依旧没有好脸色,说到底,还是有些愧疚的。
老亲王何其了解她的xing子,更何况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死活无异于隔靴搔痒,但话已至此,还是问道:“听说顾之期与你有矛盾,该不会是这件事产生的吧?”
“都是yīn谋,所有人都恨不能间离我们母子关系。我做的一切,还不是都为了他!”一想到顾之期对这件事的怨怼,太妃简直心揪痛:“我只是帮他拿回属于他的东西,他拥有的女人,本应如雨后鲜嫩竹笋,割完一茬又发新一茬……”她闭眼仰头,纤密浓长的羽睫在chuī弹可破的肌肤上倒下蝴翅影子,下垂嘴角不笑的时候,还是抑制不住勾勒出风霜、凄楚、伤害、委屈,这么多年来,她削弱的肩挑起这么多事,怎么可能时时刻刻隐藏的住。
片刻后,她豁然睁开眼,眸中如刀削斧劈,折she出尖锐利光,沉沉道:“所以表哥,这次我来,是麻烦你拿着令牌派人快马加鞭去huáng金城通知一声,若是不来襄助,就等着收儿子的尸吧!”
“万一把这事宣扬出去,他想方设法救走医治呢?毕竟只要有钱,多得是神医……”
“若说前期我信,现下他就只剩最后一颗,像这种刺激脑髓潜力的药,得之一朝换人十年,失之则一天经历一辈子加起来的衰老收缩,等他广发英雄令找到的时候,估计他儿子已经成为白骨了吧!”太妃吐字若淬玉,轻快而好听,然而她周身却散发出与生俱来的华贵与bào戾,qiáng烈的反差像一明一暗,望之令人心畏。
老亲王在心中默默叹息,淳于清欢,谁让你惹了一个绝不承认自己错了的人呢,你创下的因,便由你来结果吧。
☆、红云
正在这时,花庭小径上急匆匆走出刘老总管,他距离凉亭一段距离停下,焦焦观望这边。老亲王与太妃对视一眼,若非是有急事,否则恪敬职守的刘老管家绝不会打扰。
老亲王点头示意他过来,走近时竟发觉刘老总管却不自觉往太妃脸上瞥,满是yù言yù止。那眼神看得老亲王都心底发毛,问道:“什么事?”
刘老总管眼皮低垂,很是犹豫不决,太妃心底瞬间掠过丝异样,追问说:“你快说啊。”
刘老总管却咬死不言,只一个劲冲老亲王撇眼色。疑团在老亲王心中越滚越大,便想离开与之私谈。却在这时,蓦地听闻前方路径上传来打斗之声,夹杂几声长短呼救,闻之刘老总管脸色大变,却已经阻止不及,平静无波的湖泊岸畔,那呼声一揽无余的传递到太妃耳中,竟分分明明是殷嬷嬷。太妃狠狠剜了刘老总管一眼,无比yīn鹜,唾道:“你教得好奴才!”拔脚就走。
刘老总管脸上的犹豫不决顿成慌乱,竟不顾尊卑的推攘老亲王的胳膊,急切道:“快、快去阻止太妃,让她别冲动!”
“你先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老亲王虽有点恼他如此无礼,但更多的是惊疑与担忧,跨步紧随上去。
刘老总管微微佝偻的腰弯得更凶了,跟在身旁磕磕绊绊道:“不知为何,荣王府被莫名红云笼罩,本该是喜庆祥瑞,不知为何,荣王府却发出此起彼伏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声音简直不像是从人嘴里发出来的,满门抄斩也不过如此啊……据说有人胆大翻墙,只看了一眼,就被she瞎了双眼。旁边问起,那人竟说红云所到之处,人畜皆成白骨!简直从未听说过如此匪夷所思的可怕之事!因此旁边府邸都没人敢去救。禀告给京兆尹,等集结起巡逻军都不知道荣王府成什么样子了!”
刘老总管只是三言两语叙述,老亲王已头皮发麻,可想而知现场得是什么样的修罗现场。难怪刚才刘老总管死活不愿意当着太妃面前说清,这一发生,还不知道潜藏得有多大的麻烦。
等老亲王赶到时,太妃也已从殷嬷嬷口中得知消息。她愣在原地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本就雪白的皮肤已褪得没有一丝血色,冷剔剔的眼神像从井水里打捞起来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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