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冲动之下殷嬷嬷已经将所有事告诉了太妃,而太妃更是清清楚楚知道这事件是真实可能发生的!
刘老总管不由想到太妃曾提议过收养的养女,是个具有糙shòu天赋,jīng通药理之人,莫非此事有她而起?
玩火者,终自焚。
“就算是梨溶caoshòu失败,荣王府中的人也不可能只在府中等死。太妃,三思而后行。”老亲王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太妃吓得麻痹的神经猛地被刺痛,她失控叫喊道:“你的意思是说,门都被堵了?”荣王府中除了“红云”,可怕还有其它更可怕的存在。
事出突然,老亲王的思绪也是纷杂絮乱,但理xing克制住惧意,他尽量抓住要点,安抚濒临崩溃的太妃:“现下这是肯定的,而且,你的养女,可能是背叛你了。”
以为是只揉圆戳扁的小猫,不知觉中竟长成蛰人而噬的猛虎。啪的声,太妃掐断了养得水样儿的指甲,指尖渗血,十指连心,她都似乎感觉不到疼,她眼中迸溅出狂妄的癫狂与恨厉,切齿道:“殷樱,我们回去。我倒想看看她是不是连我也要杀!”
看着不复往常明艳动人的太妃,老亲王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冽,道:“你冷静点!现下qíng况未明,你贸然回去,怕有人趁机摸鱼。你现在我这里留一会儿,等qíng况明了——”“你的意思是说,要我眼睁睁等着我儿子死掉吗?!”任谁被至亲至爱的家人背叛都不易控制住qíng绪,此刻太妃显然已钻入牛角尖,泪水爬上颤抖不止的长睫,拔尖声音:“我非回去不可!”
说完她拉过殷嬷嬷就往走,侍卫们接过刘老总管递的眼色,直接让道。老亲王虽有劝阻,却未阻拦她的决定。太妃走过几步,突然回身,眼神复杂:“若你真担心,何不派人送送我?”
这道不冷不热的视线仿佛将他看穿,从额骨一路冷下去,老亲王犹豫了一下,他何尝不知道这些基本来往礼仪……只是,那些都是持中立态度的平日。
在这愣怔的时间中,太妃眸色已彻底黯然成灰,转身离去。
“不连累你了。”
四下分明是花红柳绿的、chūn意盎然的天气,但她却觉深坠寒冬,层层撕心裂肺的无可奈何,将心深深浸染。
老亲王府后院。
一名陌生的灰衣劲装女子跟随刘老总管,将背负的沉沉麻布袋子扔进柴房,之后匆匆离去,尽管离开前刘老总管厉声叮嘱不得靠近,但还是阻碍不了人类蓬勃的好奇心,一走远,便聚头一起七嘴八舌。
“唉呀妈呀,瞅起来像个人啊。”
“别他妈净瞎说,要是个人不关牢里丢柴房噶哈?”
“那你说麻布袋子里东西的形状像啥?”
“可要是个人gān嘛不动呢——艹,该不会是死了吧?!”
所有人往后仰了个身,极其鄙视的盯着说错话的家伙。偌大的厨房一时间无人言语,静得心发慌,再瞅眼闭得紧紧的柴房,更觉诡异死气,青天白日的,背脊后竟渗出层细密冷汗。
“要不,贫僧去瞅瞅?”
“要去你去——艹,你他妈的是谁啊你?”说话的学徒站起来,手里还捏着把刮丝瓜的片刀,刀光闪闪的指向从肩后探出头的家伙。
他的头用花色头巾包扎起,栓了两转,脖颈后露出半边蝴蝶节。三十多岁的年纪,五官普通,打扮普通,一双眼睛却生得极其明亮澄澈,好似清晨朝露,能清晰照出人的影子,望之一眼就知非凡品,断不是jī鸣狗盗之辈。
面对突如期到的片刀,他避也未避,半点没有害怕的样子。
学徒还以为他被吓愣了,赶紧垂下刀,口中却不软:“你从后面想吓死人还是咋的?走路没声音啊?不会通报声啊!”老亲王府百年宅基,前院中院后院数百奴仆,时不时还有旧退新添,以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暗卫,偶然间见到陌生脸孔没什么好惊奇的。
头巾男被劈头盖脸一顿骂,面上却丁点不恼。
“谢谢指点!”他说着站起身来,双手合十,点头致谢。学徒这才惊觉他穿得衣服颜色虽素色,却质地柔软,光滑细腻,与他们穿的不一样。而且他站直时身高很高,巨大的yīn影投下来,整间屋子都盛不下似的,与生俱来的敬畏之感从学徒骨子里涌出,他刚想说些什么来弥补,却见他微微一笑,周遭所有光芒都像被那双明若朝露的眸子摄进入,流转在他普通模糊的五官上,竟生出寺庙见过满天神佛的宝相庄严之感。一整间平庸之极的屋子瞬间黯然失色,当的声,片刀落到地上,把学徒吓了一跳,赶紧弯腰去捡。再抬身屋子已恢复明明堂堂的光芒,只见头巾男恰好矮头走出门外,足下始终轻盈无声。
胸口莫名沉沉的压抑顿散,耳边不约而同的响起好几声出长气。学徒愕然的望向同伴,彼此都是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空气一时流动变缓,近乎凝滞的涌入鼻腔之中。良久,方才有人小声道:“你们有没有听见他自称‘贫僧’啊?”
生怕人听见似的。明明已经离开一会儿了,学徒谨慎的询问伙伴:“你们有人知道他是府中的谁吗?”这般气势bī人的大高个不可能泯然于众。众人脸色纷纷涌出疑惑,正在这时,对坐的丫头突然尖叫一声:“天呐,他真去柴房了!”
学徒回头,窗户就在他脑后。大高个抬起脚,嘴巴里念了句什么,然后毫不客气猛地踹去。铁铸的锁在他脚底简直跟泥巴没什么两样。
学徒的嘴角不自觉抽抽,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大高个做出的嘴型分明是“阿弥陀佛”四个字。
要是寺庙里的和尚个个都这样正面弥勒,转身修罗,谁他妈的还敢不捐香油钱啊。
与此同时,潜伏四处的暗卫们也跟着冲了进去,很快传来打斗之声。
学徒想了想,起身飞奔去向刘老总管禀告。
殷嬷嬷手中的药着实厉害,钱进来拼着全身气力挣扎,意识还是无限沉坠下去,不甚纯粹的黑暗中闪烁着无数麻麻彩点,游动融合出一张倍感熟悉的脸。
她生得只是清秀,云鬓雾鬟,一袭暗红色儒裳极其宽松大摆,却还是掩盖不下隆起的腹部。她手轻托腹上,颇为艰辛的屈膝向跟前长身玉立的男子拜别。
“主子,你真不杀我吗?”她声音清澈耿直,半点没有玩笑意思:“井月这一走,可能会留下后患……”
男子隐于暗中的脸看不清表qíng,声音冷蔑无qíng:“你不要质疑我的决定。”
“可是,城主大小姐是个极其骄纵善妒之人,若她知道我与孩子的存在,只怕会影响您的大事……”“阿月,你是不相信我吗?”男子打断她,没点火的房间,夕阳余晖嵌在黑色窗棂格子,框框架架切过跪倒在地的女子,像有生命似的,一点点往上扭曲拉长。血一样深沉的红色爬过女子的身体,她闻言徐徐抬起头来,侧脸轮廓清晰可见眼底噙含的薄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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