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芜不像其他人盲目地挥舞手中的刀剑,他的夜寂每一招都是直奔盖聂去的,一众手下自然可以隔绝傲尘和荆轲的进攻,无意间竟然给他们二人营造了一个对决的擂台。
对与错在这种qíng形下显得微不足道了,只有生与死。
这场几百人的缠斗其实没有进行多久,当他们三人有意无意地将“刃”的人集成一个大圈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了震撼的响动。
一个“刃”的弟子回头张望,他最后看到的,是穿透他头颅的弩箭。
紧接着,又是“嗖嗖”数支弩箭齐发,一箭一人,毫不含糊。门外是朱家执着娥眉刺疾步入内,而他身后乌泱泱的跟了五十名壮汉,每人手持一柄韩国弩弓,身背十余支箭。这些人就是朱家准备的后手了,他为了不让“刃”起疑,整个招募计划由他和其心腹门客执行,绝不让盖聂等人参与一点,好容易才从七国之内募集到了这些神she手,就等着今日这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
还要感谢的是傲尘提供的一批弓箭,所谓“天下qiáng弓劲弩皆从韩出”,这些青铜弩箭可比普通的箭的威力要大的多;当然也要感谢盖聂和荆轲利用各自在江湖和朝堂的关系把这些兵器运过来。
最终,成就了这个堪称完美的绞杀计划。
一瞬间,三人被动防守的局面完全扭转,在短暂的惊愕后,紧跟着的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最终,是以盖聂的龙渊穿透北芜的腹腔,将他送到傲尘的短刀底下结束的。傲尘还顺便锁住了通往地宫最近的门,这样北芜在外头集结的各分舵的帮手也就过不来了。至于一会儿他们要逃脱的另一扇门,则是直通清夫人的作坊,又通向乐安宫。
现在,只要进去杀了鞠武,一切就都结束了。他们那么多人,还怕鞠武飞了不成。
唯一的变数,就是高莫离。
那扇紧闭的大门被撞破,一行人浩浩dàngdàng地杀进去,便看到莫离被困在正中心的柱子上,而鞠武就坐在她面前,宛若一位温柔君子,仍在低诉什么。
盖聂一个箭步冲上去,砍断莫离身上的铁链,将她打横抱起。奇怪的是鞠武一直没有其他的举动,只是闭了嘴,依然以温柔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众人,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走到荆轲等人身旁时,盖聂才把莫离放下,扶她站稳。可是还没等他说什么,莫离便开口:
“我父母到底是何人所杀?”她仰起头,眼中含泪,“是田伯吗?”
果然,鞠武告诉她了。
盖聂还记得武林大会前悄悄来蓟都的时候,倒不是为了荆轲和莫离,纯粹是因为田光。
田光当时是先去的洛邑总坛,后来才辗转至蓟都,这么多年,盖聂本是没有太上心莫离的事,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调查,更何况荆轲回信说莫离出现在蓟都,他才决定前往做个了断。
只是在见到田光时,看到他完全无惧死亡的模样,又想到他对荆轲的恩qíng,盖聂便没有下手。而且在之后的相处中,他居然也能把田光完全当做一位长辈来尊敬,连同荆轲也是,他们不是应该恨他的吗?
为了骗过莫离,结果把自己也骗了吗?还说是在一年来的相处中,明白他不是那样的人,竟然宽容了杀戮的行为。
莫离转头看向荆轲,“你也早知道了是不是!”
“莫离,”盖聂道,“我们只是怕你难过才瞒你。”
她本是半信半疑,可现在就算是证实了吧。自己真心敬爱的长辈,其实才是杀害父母的幕后真凶,几个月前自己还哭着给这个凶手上香!可是又为什么他要留他们姐弟活着?假若如鞠武所说,自己和弟弟都是鞠武所救,那为什么自己在田府住了那么久还安然无恙,为什么田光要寻找自己失踪的弟弟?
她什么也不知道。
“是你!”朱家一句话让众人的视线从莫离身上转移到他伸出的手指,又顺着那个方向看向鞠武,“当年在凭澜楼,与我和微凉对决的,还有把柱子砍断的,就是他!”
莫离亦看向鞠武,“琅琊?你不是说,是你在海难中救的我吗?也是你将璇玑筑送至易城好生保管…”
“救?!”朱家挡在她身前,激动地说,“当时是发生了海难不错,可是若不是他与我们夫妇厮杀,也不会使得剑气弄断了凭澜楼底楼一根支撑的柱子,否则楼根本不会倒塌!你和你弟弟在楼顶,是绝对安全的!”
“朱家,怎么又是你!”鞠武喝道,“我只是想接走莫离,我不想她再被你们这些人伤害而已!是你们先动的手!”
鞠武睁着猩红的双眼,紧瞪着莫离,“是我命俞婉清让你忘却那些伤心事,是我一直护着璇玑筑,是我一直保护着你,不然凭你做的早够‘刃’杀一百回了!”
“你住口!”莫离近乎咆哮着,不假思索地从盖聂手中的剑鞘里抽出龙渊,在众人惊愕的神qíng中,以极快的速度刺向鞠武。
那把剑刺进了鞠武的胸口,只是莫离竟以不可思议的眼神,从剑上缓缓上移,终于对上鞠武眼里的杀意。
他一直站在那支最大的蜡烛旁,烛台盛满了血色的泪,而在已经燃了一大半的蜡烛的顶上,逐渐露出了一点青铜的色泽。
那是——剑!
莫离眼见着那把剑bī近自己,居然下意识般地举起龙渊格挡。她明显地感受到来自鞠武手中之剑的力量,仅仅挡了一招,整个人便要震飞出去。幸运的是,她后退不过几步,盖聂便已一手将她接住,一手夺过龙渊,向前狠狠一击。
鞠武躲过盖聂那一剑后,从上衣中缓缓掏出一面令牌,利落地甩在地上。盖聂亦是此时才把目光落在那剑上,他一眼便能认出来,那是“曜”。
曜剑原本就是鞠承宇赐予景家,如今在鞠武手上到算是物归原主,能与一把剑的两位剑主都jiāo过手,并且此时可能还要与它的第三任剑主对决,盖聂觉得也是一种缘分了。
“你们人多势众,我知道今日必有一死,只是临死前,惟有一愿。”鞠武微笑说道。
“我知道。”盖聂歪着头,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与我对决。”
“嗯,让他们都走。”鞠武扫了一眼房间,大概是看到外头一众人等的尸体,目光才略有停滞。
“‘刃’的令牌。”盖聂盯着地面上那块刚刚救了鞠武一命的物什,又将眼睛转到鞠武身上,那意思不言自明。
“刃”只听令牌号令,而代表“刃”的至高无上权力的令牌,一直由历任主上贴身保管,并指定继承人亲自传授。即,拥有这块小小的牌子的人,就是“刃”的下一任主上。哪怕他前一个时辰还是“刃”的仇人。
鞠武把令牌踢到最右角的一个青铜托盘下面,那支蜡烛最为特别,其他的巨型蜡烛底座的托盘已经盈满烛泪,惟有那一支,现在才开始融化。
“那托盘中盛了些腐蚀金玉器物的溶液,就是你之前在泰山见的,融了麟虹的那种。希望在令牌融化前,可以结束这场战斗。”鞠武说完,举起了剑。
52书库推荐浏览: 桑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