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伯母深深叹了一口气后说:“你这脉象,起伏不定,更有一股邪气,深入奇经八脉,时隐时现,与那人很是相似。”
渐离听闻还有人与自己有相同的病症,顿生好奇,还有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感,便赶紧问那人是谁。但徐伯母说自己曾答应那人对其身份绝对保密,而且那人与渐离虽同中蛊毒,但所中之蛊可能不同,症状也是完全不同,因此即使告知那人身份也很可能毫无意义。
“其实渐离你不必担心,毕竟此蛊在你体内已潜藏多年,但至今不也只有失忆这一项病疾吗?而且,蛊毒也不是百害而无一利,我提的那人就是中蛊之后,蛊毒反而使他内力大有jīng进。”
这番安慰并没有让渐离安心多少,反倒使她忧心更添。
“罢了,是晚辈命不好,让伯母您费心了。”渐离道,“待轲大哥回来晚辈再问问他,他游历诸国,见多识广,没准便对晚辈体内的蛊知晓一二呢。”
“轲大哥?你是说,荆轲?”
渐离点点头,“晚辈与轲大哥是生死之jiāo,怎么,伯母也认得?”
徐伯母听后笑道:“什么生死之jiāo,只怕是芳心暗许吧。”
“伯母…”渐离听了这话早已羞得垂了头。
“好了,不闹你了,”徐伯母停止了打趣,“你既与轲儿还有我家默儿这般熟识,那与聂儿呢,也一定相熟吧,起码认得吧。聂儿可知你身中之蛊?”
聂儿,是盖聂吗?为何这三人间有了联系?而且他与自己中的蛊又有什么关系?渐离听出这话隐隐有些不对,照徐伯母的意思,这三人定然关系不错。荆轲与徐默熟识她知道,只是这盖聂…莫非,轲大哥一直在瞒她什么不成?!她又想起当时提起什么“无泪无伤”时沁芳说的那番话,手心不禁渗出了汗。
“伯母为何提起盖先生,据晚辈所知,轲大哥与他不过见过数面,敬仰而已。”渐离内心暗暗祈祷,希望不过是一场误会,而不是轲大哥的刻意欺瞒。
徐伯母一愣:“你,难道这也是蛊毒的症状?轲儿,聂儿,还有默儿,他们是多少年的朋友了,江湖中谁不知道。”
郊外的空地上,一片刀剑之声。擂台上是腥风血雨,残忍厮杀,而擂台旁则搭了一座露台,给诸位贵宾作观赏之用。
露台上首,蝉联两届剑圣的齐翊正襟危坐,认真地观看每一场打斗,还不时评论两句;他下首则坐了夫人段凝碧和独子齐嚣然,一派家庭和美之象。
“这一届的后生武功都不低啊,看来这一次,巨阙是要易主了。”齐翊抚须感慨道。
而齐嚣然则慡朗一笑,随即道:“爹尽管放心,巨阙即使易主,也还是姓齐。”
凝碧听了这话喜不自胜,对嚣然好一番夸赞,齐翊虽不动声色,可他对于自己这个宝贝儿子,其实还是有相当信心的。
荆轲的位子较为往后,但齐家这番表现还是准确无误地落在他的眼里,不仅是荆轲,露台上的所有人皆是有目共睹,一个一个看似平静,内心里早已波澜迭起。
但此时荆轲倒是无心在意齐家父子的狂傲,他看着前面空着的一个位子,心想阿聂怎得迟到至今。若是武林大会首日日落之时还未到场,则是要被视为弃权的啊。偏偏默默又忙着记录武林大会的举行qíng况,此时竟连个问的人都没有。
正想着,却听得露台下又一阵躁动之声——只见盖聂一袭月白深衣,右手持一柄长剑,缓步走上楼梯。上了露台之后,也未向齐翊行礼,就这么落了座。
这样的行为俨然成了一种公开对峙。这届武林大会,剑神对上剑圣,可真是让一众看客充满期待呢!
嚣然对这种挑衅显然非常不满,立即起身拍桌骂道:“你是哪儿来的无名小卒,敢这样对我爹,对堂堂剑圣?!”
“嚣儿住口!”齐翊喝道,“怎么能对客人如此无礼?是想让旁人耻笑齐起家没有规矩吗?别人有错,那是因为人家出身低微,不知礼数,嚣儿出身名门,怎可计较如此小事。”
这话稍有些脑子的人都清楚实际上骂的是谁。不过盖聂听后倒是未作争辩,而是吩咐仆从去准备点心,还一气点了好几样。
“盖先生对今日迟到之事,不准备做点解释吗?”一位中年汉子问道。
“还要解释?”盖聂将长剑置于身侧,扭头看了看露台下一派江湖人士激战正酣,“您看不出来吗?这届武林大会,除了最后那场决战,有我无我,不是都一样嘛。”
嚣然才知道那个迟到之人正是盖聂,着实有些讶异,但对他方才的言论倒是嗤笑不已:“先生的牛皮可不要chuī得太大。”
盖聂浅笑,“彼此而已。“”说罢就开始品尝面前刚上的各种糕点。
突然又不知谁来了一句:“我怎么瞧着,盖先生与齐少爷,呃,长的,有几分相像呢?”
这话一出,人们纷纷凑去细瞧,发现单看时不觉得,但同时看这二人,眉眼间倒还真有几分相似。
齐翊听了这话也悄悄瞧去,他与盖聂从前未曾见过,只是,为何感觉此人,似曾相识…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鬓角,后背竟渗出了冷汗。
不可能,那个孩子明明死了…
其实盖聂心里何尝不是五味杂陈,今日的迟到,也是他最终的挣扎。明明在童年就已做出的决定,并且一直为实现它而努力着,但在迫近的时候,迈出的那一步还是尤为艰难。毕竟,当他踏上露台,真正直面那个人的时候,一切都无法回头了。
☆、柳絮
渐离执着束发的簪子,在几案上又刻下一道划痕。不知不觉,已经第九天了,风云馆中的伤员越来越多,原本奢华宽敞的房间如今充斥着血腥气味,无论点燃多少熏香也掩盖不了。
伤员们带来不少消息,渐离白日佯装击筑醉酒,实际上一直在关注着那些人的纷纷议论。她其实早在腰伤痊愈之时就得知,荆轲已经放弃了这次武林大会的比试机会,其实这一届有不少人同他一样,都早早地放弃离场,其原因不必多说,无非是自知必不是“剑神”“剑圣”的对手,而且都期待着最后一天的终极对决的早日到来。很多人都说,这届武林大会要提前结束了。
划完刻痕,渐离默默地束好头发,又开始纠结究竟要不要赶去郊外擂台。所以当柳絮再次不请自来的时候,就看到渐离正抱着一束花,一瓣一瓣地揪。
“去,不去,去,不去…啊——”
“高先生叫什么呢?柳絮一介弱质女子,还能吃了您不成?”柳絮巧笑倩兮,缓移莲步,一点点bī近瑟缩在角落中的渐离。
渐离探头向外边望了望,确定只有柳絮一个人,长舒了一口气,胆子也壮了不少,便起了身,定了定心神后说道:“姑娘今日前来,又想找渐离什么麻烦?”
谁知柳絮冷笑一声,“麻烦不敢找,今日柳絮冒昧造访,是来救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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