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寒儿啊,你是不是弄错了?这个院子里住的人叫盖聂,你认识他吗?”渐离仍抱了一丝侥幸。
可这丝侥幸寒儿并没有很配合的为她验证,不说认识,也不说不认识,仿佛又回到了“聋哑”状态。直到巷口的一抹红影绰约而来,寒儿才流露出了如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该有的天真欢愉。
“娘亲!”她脆生生向巷口的女人喊道。
渐离也扭头看去,只见那女人一袭偏厚的朱红色襦裙,虽梳着已婚妇人的发髻,却留了一绺头发斜斜遮住右眼,这样的发式实在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不过,仅凭着那女人曝露出来的半边脸,渐离也可以判断出她一定是位难得的美人,尤其是眼底的妩媚温柔,恐怕能令世人皆为之倾倒吧,只可惜她的皮肤实在粗糙的不像话,而且细看她□□的肌肤上也有隐隐的伤痕。真是对奇怪的母女啊。
“您是?”寒儿母亲甫一开口,便让渐离不禁心下一慌,怎么会有女子的声音如此低哑冰冷,和她的外貌差别也太大了。
“那个…在下高渐离,就住在隔壁田府。”渐离历经了那么些事,胆子倒是练出来了些,神色从容地答道,“我今天无事,想来隔壁的怡心院串门,不成想就见到了寒儿,原来您是她母亲呀,那…那快带孩子回家吧,chūn寒料峭,仔细冻着。”
“高渐离?”女人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随后点点头,道,“是个好听的名字。”她将寒儿揽入怀中,向渐离道过谢就准备离开了。
没想到寒儿如钉在原地一般纹丝不动,倔qiáng地说:“还未见到爹爹,我岂能走?”
渐离听了这句话脸色变了几变,双手不由抓握成拳,莫非,那女人是…
女人蹲下耐心解释道:“寒儿弄错了,我们要找的人不住在这里,我们还需要穿过东街,快回马车吧。”说罢起身直接抱起寒儿,朝巷口不知几时出现的马车走去。
“夫人稍等!”渐离将那对母女叫住。
女人住了脚,回头问:“高先生还有事?”
渐离略踌躇后,小心开口:“还望夫人莫嫌渐离唐突,敢问,夫人夫家姓甚?”
“我当是何事,无妨的,妾身先夫姓张。”女人回眸一笑,“高先生对这个答案可还满意?”
“啊…在下冒昧了,告辞!”渐离红着脸匆匆离去,却在背着寒儿母女时悄悄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了轻松的微笑,“原来是搞错了呀,我就说嘛…”
待看着渐离拐到隔壁巷子,约是回了田府,傲尘才抱着寒儿离去,还叮嘱道:“寒儿以后不要随便告诉别人你的姓名,还有,不是说过了吗,咱们这次来蓟都不是来见你父亲的,怎么我随口提了句怡心院你还真找来了呢?”
“是,寒儿知错了。”寒儿依偎在母亲肩头,“不过娘为何不易容呢?如果被发现了…”
“放心,不会有人发现的。”傲尘将寒儿抱上马车,“若我易了容,寒儿方才怎么会一眼就将我认出呢?”
寒儿又努力让嘴角往上扬,“娘亲变成什么样子寒儿都认得出来!因为您是我娘亲呀,是世上对我最好最好的人!”
傲尘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儿,她如今苟活于世,将自己完全置身于黑暗与主上的摆布之下,就是为了这个孩子。而未来又将面对什么谁又能料到,终有一日,恐怕自己再不能护她周全了。
数日后,韩国故都,新郑。
夕阳yù沉,在一家普通的医馆里,一位女子正在整理着柜子里的药材,忽然听得有人不急不慢地叩门,女子随口答道:“抱歉,取药怕是得等明天了。”
来人大踏步进了屋,完全不像外人,“张夫人医者仁心,怎么也有往外撵病人的时候?”
那叫淑子的女人听声音有些耳熟,这才回过头去,见来人是盖聂,可谓惊喜万分,“姐夫,真的是你?!”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忙走进里屋,不一会儿携了一名男子进来。男子面如冠玉,颜若仙人,只是显得有些羸弱。
淑子晃了晃男子的手臂,笑道:“良儿你还不信,这不是咱们姐夫是谁!”
盖聂看见他们安好,亦是激动不已,相顾许久,才开口道:“良儿,淑子,所幸你们还无恙。”
三人进了厢房,淑子忙着上点心,还说道:“现下不比往日,这不过是些穷人家的吃食,姐夫可别嫌弃才好。”
盖聂捻了一片榨菜gān,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吃了后道:“淑子的手艺原来这样好,我哪里会嫌弃呀。得此贤妻,良儿你可是有福啊。”
张良浅浅笑着,拉淑子坐到身边,温柔地说:“能娶到淑子,着实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事。”
淑子听罢不禁两颊绯红,朝盖聂瞥了一眼示意还有人在呢,弄的张良也有些不好意思,遂问道:“姐夫怎么来新郑了?”
盖聂看着他们,倒是有些不好开口了,做了几次深呼吸才说:“我是来问问,关于你傲尘姐姐的事。”见张良夫妇面色一僵,便知自己怕是猜了个十之七八,“她是不是,还活着。”这已经不是个问句了。
张良与淑子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盖聂,淑子紧紧咬了下唇,之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真的?”盖聂的语气明显是质疑。
张良倒是面色不改,淡然地说:“姐夫既已有答案,又何必来问我们呢?”
盖聂听罢这句话,神色一黯,低头喃喃自语:“原来…当真…”
张良见他如此,不由长叹一声,起身去了内室,片刻后取来了一只小木匣,正yù打开,衣袖却被淑子轻轻扯住。
“夫君,你忘了姐姐嘱咐咱们什么了吗?”说到这里,淑子竟有几分哽咽。
张良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淑子的手背,之后还是打开了那匣子。
匣子里只静静地躺着一支箫和一枚赤色剑穗。
盖聂见张良给他看这些,便什么都明白了。菀芝箫的事他不愿再提,只是这剑穗…
张良取出玉箫,手指一寸一寸地摩挲着,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淑子熟练地拍着他的背,又拿出一粒药丸喂张良服下,他这才艰难地缓缓道来:“其实我也是去岁才知道的,不过姐夫恐怕要失望。去年初chūn,一个男子来到我和淑子开的医馆,那人我见过,姓景名棠,是姐姐的师兄,姐姐也…也提过与他有关的事。”张良说到这里停住,看盖聂的qíng绪表现并没有太过激,才继续说下去:“景先生只给我们看了这个剑穗,还有姐姐亲笔的一封帛书…”
“帛书?”盖聂攫住了这个关键词,这绝对是关键,“快给我看看。”
“很可惜,看完后他就当着我们的面烧掉了。”张良十分“遗憾”的说。
盖聂眯着眼睛,烧了,这个解释对于旁人来说便罢,对于张良,这也太苍白无力了,“反正良儿你不是看过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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