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田光先生很厉害的,他原本是一个无名小卒,因为帮助了燕王夺得王位而蜚声七国,但他却深知兔死狗烹之理,担任卿大夫不到一载便辞官归隐,至今也是极受王室礼遇。”徐默补充道。
渐离不由感叹:“徐姑娘知道这么多啊。”
这句话可是颇合徐默的意,“那是当然啦,本姑娘可是闻笑堂的副堂主之一呢!闻笑堂你知道不,啊,这你都不知道呀?!那我可要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王竹竿给三人续了酒,添了菜。气氛也愈发活跃起来。三人皆是好酒之人,荆轲和渐离的酒量尤其大,两人那叫一个酒逢知己千杯少,当即决定拼酒,徐默最好热闹,也嚷嚷着要与二人一较高下。
“轲大哥,我刚刚忘问了!”几杯下肚,渐离已与荆轲熟络,“为何今日我饮下燕云烈后,便解了毒呢?”
荆轲饮了酒,倒是开怀了不少,不再板着个脸了,他笑着回答:“燕云烈乃是烈酒中的烈酒,渐离你遭‘忆苦’后神志不清,正需燕云烈以毒攻毒,且渐离出身燕地,想来燕云烈作为家乡之酿,还能利用毒中的一味‘思甜’…”
“等等!”渐离打断他的话,“奇怪,你似乎与我很是相熟。先叫我渐离,知道我酒量好,知道我是燕国人,还知道我父母的死因,纵然是田先生相助,可他是为了揭穿白遥,你们没道理了解我…这么清楚吧。”
荆轲听罢诧异之qíng反倒更甚渐离,“渐离,你真不记得了?四年前,不记得了?”
四年前?不就是自己入秦的那年吗?对,也属于自己失忆的那三年。
她说了自己失忆之事,荆轲徐默皆是惊诧。不过徐默说,她的母亲是闻名江湖的神医,一定可以医好渐离的。
渐离起身,举杯说道:“渐离何德何能,能与二位结为好友。仅以此酒,略表谢意。”说罢饮尽此杯,待荆、徐二人饮后又提出自己做东,然后也不等二人答应,就又去王竹竿那里要酒去了。
就在这会儿空当,徐默悄声问:“高潺怎么死的全江湖都不知道,你和田先生怎么知道?还有‘忆苦思甜’,那可是入了我们闻笑堂黑名单的,对外完全封锁消息,你又如何知晓?”
荆轲的脸一下子又冷下来,“‘忆苦思甜’是何人研制的?聂平空!你忘了他是‘刃’的人。白遥为何能得到‘刃’的禁药?”
“你的意思是,整件事,是‘刃’在一手cao纵!”
荆轲点点头,“咱们有一个共同的朋友,可一直在调查‘刃’呢。”
徐默神色一变,“聂聂他联系你了?”
“巧了,你俩的信在同一天寄到。”
荆轲话音一落,徐默的小嘴就撅起来了,“哼!聂聂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
“你那时远在云梦,他在榆次,惟我在蓟都,再说谁知道你那时候要来啊?”他看了看穿梭在各个酒缸间的渐离,“等到邯郸的武林大会,我与阿聂另有计划,你先别跟渐离提关于阿聂的事。”
徐默虽一头雾水,也觉得这样对渐离不公,但她太熟悉这两个老友,所以既要顾及老友,又要不伤害渐离这个新朋友,就是依照所谓的“计划”。
等沁芳得到口信去老王酒家时,徐默已酩酊大醉,站在桌子上大吼:“轲轲,离离,你们,全…嗝…全他妈是老娘的,谁敢抢,老娘,老娘阉了他!”
“…”
“…”
“…”
沁芳赔了不是,扛着这个不省心的师妹回了客栈。待伺候好这位大小姐早已过了宵禁,白日繁华的街道彻底寂静,此夜无月。
突然,原本明亮的烛火熄灭了,寝室顿时陷入黑暗。
“沁芳参见右护法。”沁芳对着窗前时隐时现的黑影单膝跪地,轻声说。
一个沉郁的男声响起:“我怎么吩咐你的?为什么白遥非但没延续他的荣誉,反而身负骂名自尽?”
“启禀右护法,原本沁芳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先是与默默共同赴燕,引起江湖对此次乐会的重视;再是为白遥提供了‘忆苦思甜’。可是不知为何荆轲知晓了许多机密要事,这才功亏一篑。”
“荆轲?”
“是,不过单凭他应该没那么大本事,而且,他帮高渐离也没有动机呀。”沁芳柳眉一蹙,“属下怀疑,此事与榆次那位有关。”
话音未落,沁芳便能感受到对面男子身上发出的极为明显的杀气。
☆、田府
渐离醒来天已大亮,阳光刺得她双目略痛,也让她瞬间清醒。她跳起来摸摸自己,还好,衣服一件没少,应该没人发现自己的女儿身。
安下心来,她环顾自己所在的新房间——房间朴素,却一尘不染,书架上满满的诸子学说更可看出主人学识渊博,自己的筑好好儿的摆在案几上,窗前还摆了几盆兰花,整个屋子一派淡雅之气。
她揉揉昏昏沉沉的脑袋,隐约记得昨天一直喝到夕阳西沉,然后在新认的轲大哥的搀扶下,晕乎乎地进了一间宅院。
“渐离醒了?”
“啊,轲大哥?”
今晨阳光甚好,若烫金流苏般撒在洒在面前男子的身上。说真的,渐离已许久没这样久且这样认真地注视着一个男子了。
而荆轲就这样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屋里失了神的女子,一场漫长的对视,只是彼此心中所想不同罢了。
“快好好打理下,一会儿我带你去拜见田伯。”说罢,荆轲便径自离去。
确如荆轲所言,田光的确是个极为和蔼之人。他年老却至今孑然一身,见了渐离这样的年轻人自然欢喜。渐离父母已亡,见田光对自己疼爱有加,而且一点也没有这把年纪的老人的迂腐之气,更是对这个有趣的小老头心生好感。
“田伯从来没对别人这样好过,即便我来之时,他老人家也是严肃了好几个月呢。”荆轲悄声对渐离说。
“那是因为你个木头脸不会讨老人欢心好不好?”渐离笑着反驳他。
三人正值jiāo谈甚欢之际,忽听得外间小僮来报,说秦将军府的小少爷来了。
“这位秦小少爷是什么人?”渐离问道。
“哦,他可是田府的常客了呢。”田光捻了捻花白的胡须,“这孩子才十二岁,xing子十分活泼,你们一定聊得来。”
话音刚落,只见一黑瘦小孩蹦蹦跳跳地来了,虽衣着光鲜,一见便知是大户人家出身,可若论样貌,则无论如何也与传统的军旅世家子弟的那种高大威猛形象不符。
渐离今日才明白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
彼此介绍过后,渐离才知这位相貌奇特的少爷姓秦名舞阳,虽说外表丑陋,却是个极可爱的孩子,看他像进了自己家门一样得恣意玩闹,不禁想起了自己早亡的弟弟,险些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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