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有些不快,低沉着声音问道:“后来呢?”
chūn喜跪在地上,低着头:“奴才没了主意,新主子不在,只好向旧主子求助。”
乾隆冷哼一声:“朕不是说过,这事儿别叫皇后知道。”
“奴才想着,与其眼睁睁看着皇后娘娘在毫不知qíng的qíng况下被老太后叫去问话,还不如奴才先老实jiāo代了,再一起想个法子。”
乾隆压低了声音又问:“再后来呢?”
“老太后怪娘娘看不牢皇上,却也不得不一起瞒着。”
乾隆‘嗯’了一声,道:“朕去瞧瞧皇后。”
景仁宫,大冷的天儿,景娴竟由小宫女扶着在院子里散步。她披了件白色狐裘,不施粉黛,头发散在脑后,素净却有一种自然的美。三十七岁,她仍旧不负‘满蒙第一美人’的盛名,岁月的眷顾,现在的她淡定又从容。
乾隆大踏步走进景仁门,扶起就要见礼的她,蹙着眉说道:“手都是冰的,这么冷的天儿,怎么不在宫里面儿待着。”
景娴淡然一笑:“太医如此吩咐,臣妾也不得不照办。”
乾隆搓着她的手道:“朕陪着你。”
景娴摇了摇头:“臣妾累了。”
景仁宫正殿,景娴由乾隆扶着坐在卧榻上,小宫女奉上两盏茶,chūn喜试了试手炉的温度,分别递给两人。
景娴笑问道:“皇上是几时回来的?”
“前儿个晚上。”
chūn喜也道:“奴才听贾六说,皇上为了能早些回来,昼夜快马,几乎没怎么歇过。前儿个夜里回到乾清宫,倒头便睡,今儿一早方才清醒。”
乾隆轻轻颔首,随即蹙眉问道:“皇额娘为难你了?”
景娴回道:“身为正宫皇后,连皇上的行踪也不知道,皇额娘并未错怪。”
“皇后……”顿了顿,乾隆挥退了随侍在侧的宫女、太监,起身坐到景娴身边,试探着揽住她的肩,“事发突然,朕向你赔罪。”
景娴侧过头瞧着乾隆,眼角眉梢皆是淡然:“皇上不会错……臣妾能做的,只是为皇上殿后。”
面对着这样的景娴,乾隆竟有些不知所措:“你什么也不想问?”
景娴反将了他军:“皇上希望臣妾问什么?”
乾隆叹道:“总是这样……朕老实jiāo代,淮秀日前给朕生了个儿子。”他苦涩一笑,“准确的说,是给她盐帮生了个少帮主。”
景娴眉头微锁:“毕竟是皇室血脉,若是太后知道了……”
“你是和太后怎么说的?”
景娴揉了揉腰身,笑问:“皇上希望臣妾怎么说?”
乾隆忙伸手轻轻给她揉着:“推说不知,而后劝额娘说朕必定知道分寸,若非确有要事,断不至匆匆出门,一句jiāo代也无。”
景娴戏谑道:“皇上是臣妾肚子里的蛔虫吗?”
乾隆将景娴揽进怀里,轻轻抚着她隆起的小腹,笑道:“你肚子里的不是朕,是朕的十三阿哥!”随即叹道:“你知分寸、懂拿捏。朕的事,该不该说,该怎么说,你一直都很清楚。”
景娴轻轻推开乾隆:“皇上想问的也问了,如何应对皇额娘,您自个儿想吧。整整一个月不在宫里,想必折子已堆成了山,臣妾就不留您了。”
“朕才刚来,皇后当真不留?”他戏谑,“这一走,可不知又要几时方才得空。”
景娴也开起了玩笑:“皇上忙!忙到整月待在江南,一点儿消息也无。”
乾隆听得出她心底的介意,轻轻吻了她额头:“你说得不错,乾清宫里,折子堆成了山,朕真的要回了。晚上,不论多晚,朕都来。”
回到乾清宫,见大臣,批折子。想到接连两个月可能会连得两个皇子,哪怕其中一个永远也不会在册,心里也高兴!大笔一挥,赈灾、积福,大清的国库,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这一忙,就快到子时。他瞧着西洋钟,用力伸了伸胳膊,起身披上狐裘走出宫门。刚到景仁门前,猛不迭跟小石头撞了满怀。乾隆问道:“急什么?不要脑袋了?”
小石头躬着身道:“皇上恕罪!皇后娘娘临产,奴才忙着去请太医。”
乾隆快步走进门去,问道:“收生嬷嬷呢?”
chūn喜回道:“早挑好了。叶太医说,这次绝无差错。”
☆、永璟(下)
宫里不比苏州,乾隆正要推门进寝殿,一堆奴才早跪在他身前,劝道:“皇上留步,皇上不可进血房……”
乾隆心里烦躁,抬腿便要踹将上去,身后传来太后的声音:“皇帝!”
乾隆忙转过身,抱拳一揖道:“皇额娘。”
老太后由崔嬷嬷扶着坐到卧榻上。她侧过头看着站在身边的乾隆,问道:“皇帝‘闭关’成功了?”
乾隆笑道:“儿子想些什么,要做什么,逃不出额娘的慧眼。”
老太后哼了一声:“哀家只这一双眼睛,偏你那正宫皇后跟你一个鼻孔儿出气。”
乾隆忙道:“皇后她的确不知。”
太后也不再问,合上双眼,缓缓拨动着手中佛珠。
寝殿里,chūn喜洗gān净手帕,给景娴擦着额头上渗出的汗珠,附在她耳畔道:“娘娘,皇上来了,就在殿外。”
景娴闭着眼睛轻轻颔首,又一阵宫缩,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叶之桐背着药箱走进寝殿,收生嬷嬷忙道:“时辰到了还不见露头,这样下去,娘娘耗不住啊。”
叶之桐却不慌不忙,跪在chuáng前,右手搭在景娴的脉上,捋着颌下胡须道:“万不得已之时,方可催产。娘娘身体底子不差,再等一等吧。”虽说如此,他仍是取出银针在火上烤了,对准了景娴的合谷xué一点一点送了进去。
寝殿外,乾隆来来回回踱着步。老太后毕竟年纪大了,蹙着眉道:“你停下歇一歇,晃的哀家眼晕。”
乾隆朝里间望了望,转过身笑道:“夜深了,额娘回宫歇着吧,儿子在这儿守着。”
太后却道:“不碍的。皇后毕竟不年轻了……”后面的话,她没能说出口。守在这儿,捻着佛珠求佛祖,多少能有一份心安。
寅时二刻,寝殿里响起了婴孩儿的啼哭声,老太后双手合十,默念着‘阿弥陀佛’。
须臾,chūn喜怀抱着新生儿走了出来,她满脸喜色,笑道:“恭喜太后,恭喜皇上,皇后娘娘生了位小阿哥。”
老太后难掩激动神色,由崔嬷嬷扶着站起身道:“快抱给哀家瞧瞧。”
那婴孩儿生得轮廓分明,鼻梁高挺,薄薄的两片嘴唇,太后忙抱给崔嬷嬷看,说道:“快瞧瞧,简直和皇帝小时候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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