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娴浅浅一笑,拽了拽缰绳,翻身下马,乾隆也下了马。他二人将两匹马绑在同一棵树上,一起坐到了地上。
景娴捡起落在地上的一片树叶,说道:“很快,树就要枯了。”
乾隆摘下头盔,放在地上,说道:“秋尽冬来,冬尽chūn来……叶子落了,还会再生出新的叶子,你又何必感伤。”
景娴洒脱一笑,乾隆说得不无道理。可是,新生出的叶子再也不会是原来的那一片……她如此念旧,他却太易遗忘。所以,他得以在众多女人中周旋,在每个女人面前都谈‘爱’,可她这一生,却只心系一人……
“今儿个十五了……”景娴缓缓道来,“我本以为,皇上会过了十五再来。”
乾隆温和一笑:“宫里的十五,chuī拉弹唱、饮酒赏月,每年都是一个样儿。可这围场不同,今儿个你许是能吃到朕亲自打回来的鹿ròu。”
景娴轻轻颔首。
“兴致不高?”乾隆思忖一阵,问道,“过会儿随朕一同去狩猎可好?”
景娴侧过头看着乾隆,眼中流过一丝狡黠:“臣妾怕抢了皇上的风头。”
“朕求之不得啊!”乾隆直视着景娴,眼中满是柔qíng,“这几年一直未有人敢于朕一争高下,朕寂寞得紧。”
“既是如此,臣妾便要得罪了。”景娴站起身,整了整盔甲下摆,走到那棵树前,解下了她骑来的那匹马。
秋风乍起,乾隆扬起头看着骑在马上的妻子,她的斗篷迎风飞舞,好不潇洒。乾隆嘴角微挑,戴上头盔,跃身上马,追了过去。
营地最里侧的白色帐篷外守着两个侍卫,不远处,永琪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缓缓走来。
那两人见到永琪,躬身行礼,道:“五阿哥!”
永琪轻轻颔首,含笑说道:“我近来身子不适,许久未见过兄弟们了。”
其中一人说道:“我们兄弟几个也正想着要和五阿哥切磋切磋。”
永琪问道:“岳云不随你二人一起,又跑到哪儿去了?”
另一人回道:“他宝贝他那匹马,说是一路辛苦,要找个好地方喂一喂,叫我们二人先守着。”
永琪眉毛微挑,仍旧笑着说道:“今儿个过节,晚上我过来找你们喝酒。”
那二人略显犹豫,其中一人说道:“五阿哥,不是我们扫兴,我二人奉旨办差,晚上怕是也不能喝酒。”
永琪仍旧笑着,轻轻颔首,而后说道:“不愧是阿玛的亲兵。”
他转过身,眉头微锁,缓缓离去。营地外,岳云牵着马往回走,远远见到永琪,他朗声唤道:“五阿哥!”
永琪本yù回帐篷歇息,见到岳云,他迎上前去:“喂好你的宝贝了?”
岳云笑着摸了摸他的高头大马:“老伙计了,总不能亏待了它。”
永琪示意岳云随他一同走到营地外,一边走,一边说道:“比起身边儿的兄弟,你貌似对你的马更好些。”
岳云道:“兄弟有过命的jiāoqíng,却也有难猜的心思。这马却只一心一意为我。”
永琪颔首:“人总归是更为复杂。”
岳云思忖片刻,问道:“五阿哥方才是去找我?”
永琪温和一笑:“我病了月余,过去见见兄弟。”
“他二人并未与你深jiāo过啊。”岳云眉头微蹙,问道,“你该不会想要……”
未待岳云说完,永琪道:“我什么都没想。中秋月圆,我不过想着兄弟几个聚一聚,喝喝酒而已。”
岳云跃身上马,随后对着永琪说道:“我也许久未放松过了,承蒙五阿哥不弃。今儿个晚上,我们几个兄弟等你。”
☆、月圆(中)
林子里,一众侍卫骑着高头大马守护在两侧,景娴与乾隆二人策马驰骋。
“驾!”乾隆夹紧了马肚,侧过头看了看景娴,而后自挂在马背右侧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箭,搭在了左手握着的弓上,跟着说道,“朕要抢先一步了!”
景娴拽了拽缰绳,放慢马速。
乾隆弯起弓,对准天上的大雁将那支箭she了出去,只听得一声哀鸣,那只雁自空中坠落。欢呼声此起彼伏,乾隆不无得意。
景娴双腿夹了夹马腹,催马向前走去。乾隆走在她身侧,目视前方,道:“朕赢了。”
景娴道:“皇上好像要与臣妾比试的是she鹿,而非she雁啊。”
乾隆轻轻颔首,道:“好,朕就与你比试she鹿!”他正yù催马,却见景娴的马已先自跑了出去。乾隆嘴角微挑,自马背右侧抽出马鞭。
营地里,五阿哥坐在长桌后面,桌子上摆着一坛上好的女儿红。他揭开木塞,酒香四溢。
“五哥。”永璇掀帘入内,递给永琪一个纸包,“你要的东西。”
永琪打开纸包,心中不无犹豫。
永璇道:“你真的决定这样做?”
永琪的手顿了顿,仍旧将纸包里的药粉倒进了酒里,随后将木塞塞了回去,说道:“我想,岳云知道我要gān什么。”
永璇坐了下来,道:“那岳云与你关系再好,他也是粘杆处的人。”
永琪道:“我若说,他即便在知qíng的qíng况下,也会喝下这杯酒,你可相信?”
永璇不屑一笑:“哥,我不是三岁小孩子了。”
永琪说道:“我曾为了他挨过阿玛的板子,高烧了许久,是被叶之桐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永璇问道:“若然如此,阿玛该对他恨之入骨才是,如何会加以重用?”
永琪笑了:“阿玛是个英明的皇帝,岳云是个难得的人才。”
永璇轻轻颔首。
永琪继续说道:“今儿个晚上他醉过去,便是当真不知qíng,也免不得会有一场牢狱之灾……说来,与我有私jiāo,并非好事。”
永璇心中愧疚,说道:“五哥,你都是为了我。”
永琪摇了摇头:“我说过,放了曹霑,于阿玛而言,也许并非坏事。有些事,过去的,阿玛不该记在心里。”
永璇听得一头雾水。
永琪笑了笑:“你毕竟小了些,又痴迷书画,有些事,自是不会放在心上。”
永璇叹道:“依八弟看来,五哥你就是想得太多!”
永琪苦涩一笑,也许,上苍造人,赋予每人不同的特质,是有他的用意的。永璇活得简单快乐,而他的人生,亦不可谓不jīng彩。
huáng昏至,乾隆与景娴二人并辔而行,一众侍卫远远跟在后面。
景娴侧过头问道:“四哥,你可愿认输?”
乾隆轻轻颔首,无奈一笑:“朕这张弓用了太久,该换新的了。”
景娴无奈一笑,摇了摇头。
乾隆顿了顿,说道:“朕输了,你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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