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娴摘了头盔,一头黑发散了下来,她回道:“我不过一时兴起,皇上不生气便好。”
“朕有那么爱生气吗?”乾隆道,“朕不是个‘bào君’吧。”
景娴将手中头盔递给跑上来的小太监,随后右手将头发捋到胸前,真诚说道:“皇上是仁君。”
乾隆轻轻颔首。
营地里,六阿哥永瑢已带着一群小太监点起了篝火。他见乾隆回营,快步赶上前去,单腿跪地,道:“儿子恭迎阿玛。”
乾隆轻轻颔首,问道:“准备妥当了?”
永瑢站起身,笑着回道:“一切已准备停当,只待阿玛的猎物。”
乾隆看了看站在身旁的景娴,戏谑道:“如此,你们今儿个晚上怕是要饿肚子了。”
永瑢看了看景娴,不知该如何作答。
景娴道:“你阿玛打猎打的无聊,骗你的。”
永瑢扯了扯嘴角,轻轻颔首。
乾隆走在前面,问道:“永琪和永璇呢?永琪身子不适,永璇一向爱热闹啊……”
“难为阿玛还记得儿子爱热闹!”不远处,永璇嘴里叼着一根糙,迎了上来,单腿跪在地上,抱拳说道,“儿子给皇阿玛、皇额娘请安。”
乾隆道:“嚯,今儿个这太阳是打西边儿升起来的吧?老八竟如此懂礼数了。”
永璇站起身道:“这辈子恐怕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可以和阿玛一起在围场过中秋,儿子自然该好生表现。”
乾隆轻轻颔首,示意永瑢和永璇二人继续在外准备,随后揽着景娴的肩膀进了帐篷。
身边再无旁人,乾隆正色对着景娴说道:“往后不准散开头发给外人看。”
“外人?”景娴心中不解,“四哥,你该知道你那头盔有多重。”
乾隆坐到卧榻上,说道:“总之,不准给除朕以外的男人看。”
景娴坐在乾隆身边,直视着他,问道:“如此霸道?”
乾隆将她圈进怀里,说道:“你以为你那‘满蒙第一美人儿’的称号是别人随意奉承你的?”
景娴慢慢捋着自己的头发,笑着摇了摇头。
乾隆索xing拉着景娴站起身,将她按到铜镜前,‘命令’道:“一阵间又要出去,快梳起来。”
景娴思忖着说道:“皇上喜欢汉服,今儿个晚上你我二人穿汉服如何?”她起身拿了搭在一旁的汉服递给乾隆,道,“‘满汉一家’,这四个字,臣妾相信四哥不止是说说而已。”
乾隆说道:“那是自然。”他伸开双臂,跟着说道,“你帮朕换。”
营地最里面的帐篷里,曹霑虽换了地方,依旧伏在案上,奋笔疾书。永琪掀帘入内,岳云跟在他身后。曹霑抬头见到来人,问道:“请问你是……”
永琪坐到他对面,道:“我见过令堂姐。”
曹霑打量着来人,问道:“你是皇阿哥?”
永琪轻轻颔首,说道:“阿玛如此待你,我替阿玛向你赔不是。”
“曹某不敢。”曹霑将毛笔搁在笔架上,看了看永琪身后的岳云。
永琪道:“他不是外人,你有话,但说无妨。”
曹霑轻轻颔首,问道:“阿哥既见过家姐,可能告知曹某,家姐是如何去的?”
☆、月圆(下)
“这……”永琪心中不无犹豫,他站起身,背对曹霑,说道,“我若说是个谜,你可愿相信?”
曹霑蹙着眉头站起身,问道:“如此说来,只有皇上清楚?”
永琪轻轻颔首,随即问道:“你不会是想去问我阿玛吧?”
曹霑道:“家姐并非难与人相处之人,她如花一样的年纪被送进宫来,不明不白死去,我这个做堂弟的,难道不该‘追究’吗?”
永琪叹了口气:“别说现而今曹家只你一人,便是当年风光之时,谁又胆敢追问?”
曹霑轻哼一声儿,道:“旁的人不敢,我敢!”他心中无所畏惧,人一旦熬过了最痛苦的那一段,是会无所畏惧。
永琪却道:“你放得下你的妻子,放得下你未出世的孩子,放得下你那部未写完的书吗?”
曹霑冷冷一笑,道:“看来,你也并不觉着你的阿玛是位仁君!”
“阿玛是仁君!”此一点,永琪不肯让步,他思忖着继续说道,“可阿玛毕竟是‘君’呐!”
曹霑一步一步走向永琪,一边走,一边说道:“是君便可随意杀伐决断,是君便可因己之喜怒定人之生死吗?”
永琪蹙起眉头,直视着曹霑道:“曹家的陨落与阿玛无丝毫关系。曹公子……”他重又挑起嘴角,“听八弟说,你的书当世无出其右。若是当真如此,你该是个‘心怀天下’之人。”
“‘心怀天下’?”曹霑苦涩一笑,道,“曹某早已‘家破人亡’,若是如此还能‘心怀天下’……”他未再说下去,心中满是恨意。
永琪轻轻摇头,说道:“曹家自圣祖康熙爷始,便忠于大清。我只希望,你能不违你祖父、你父亲之志。”
曹霑叹道:“皇阿哥,你太年轻了。”他重又坐回到书案后,提起了毛笔。
永琪仍旧微笑着,转身离去。
帐篷外,岳云开口问道:“五阿哥,他真的是一身反骨,你当真要……”
“要什么?”永琪微笑着看着岳云,道,“你不是说过,不论我要做什么,你绝不会说一个‘不’字吗?何况,我只不过是想请你喝酒而已。”
岳云轻轻颔首,道:“只不是个书生罢了……五阿哥,我当日说过的话,一生作数。”
永琪伸出右手,与岳云的握到了一起,前者说道:“也许,我活不了太久。可是,不论我这一世有多长,我很庆幸,能有你这样一位兄弟。”
岳云叹道:“即便是天下第一大恶人,也总有一两个至jiāo好友的。何况,你是皇上最倚重的阿哥。”
“倚重?”永琪道,“岳云,你知道,我已经多久未站在朝堂上了吗?”
岳云和永琪二人渐渐走离了人群,而后坐了下来。
岳云说道:“尝到人qíng冷暖了?”
永琪仰起头看着天上的流云,说道:“我本就是个不在乎‘冷暖’之人。何况,生在深宫、长在深宫,早看透了。”
岳云戏谑道:“五阿哥还真是洒脱!”
永琪问道:“你觉着我放不下?”
岳云缓缓说道:“并不容易吧。你毕竟曾经离那个位子只有一步之遥……不论真qíng抑或假意,众星捧月的日子你过了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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