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看着永璇,不置可否。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实在太多了……有痴qíng的,有多qíng的,而他,他都不知道该将自己归作哪一类……
夜渐渐深了,永璇已趴在桌上睡熟,永琪唤来小太监,吩咐道:“送八阿哥回帐篷休息。”
而后,他整了整衣襟下摆,走到乾隆帐前。
守在帐外的将士低声问道:“五阿哥可是要见皇上?”
永琪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切莫出声,随后撩袍跪在了帐外。
乾隆是被鸟叫声唤醒的,他见身边的景娴还睡着,轻声下chuáng,走到圆桌旁倒了一杯水。
贾六轻声走进帐内,对着乾隆说道:“皇上,您出去看看吧。”
乾隆感到诧异,仍旧由着贾六给自己披上斗篷,走出了帐篷。见到跪在外面的永琪,他开口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永琪道:“儿子来向阿玛请罪。”
“请罪?”乾隆示意贾六上前扶起永琪,后者却执意跪在地上。乾隆道:“你身子不好,跪出了毛病,我如何对得住你额娘,对得住珂瑛。”
永琪直言道:“儿子擅自放走了曹霑。”
乾隆眉头紧锁,问道:“是永璇求你的?”
永琪摇了摇头:“儿子若说,放了他是为阿玛好,阿玛可愿相信?”
乾隆冷哼一声,道:“放了个手无缚jī之力的文人,谈何为朕好啊?岳云呢?朕的亲兵竟任由你‘胡作非为’?”
“阿玛息怒!”永琪继续说道,“阿玛还请屏退左右,听儿子细细道来。”
乾隆苦笑一声道:“你总该先站起来,随朕一起找个可以说话儿的地方吧。”
离营地不远的林子里,乾隆和永琪二人下了马。乾隆由着永琪将两人的马绑在树上,问道:“你身子可还成?”
永琪随乾隆一起坐到了地上,回道:“儿子还撑得住。”
乾隆手中握着马鞭,难得的,永琪竟未感到他的怒气。却听乾隆说道:“老八胡闹,你这个做兄长的不拦着些,反倒‘助纣为孽’?”
永琪道:“儿子希望,阿玛能彻底忘掉过去。”
“嗯?”乾隆心中不解,侧过头看着永琪,问道,“那曹霑放与不放,与朕的过去有何关系?”
永琪略作思忖,回道:“阿玛是个深qíng的人……儿子总觉着,您没放下曹贵人。”
“你竟然还记得曹贵人?”
永琪缓缓说道:“她毕竟曾看顾过儿子。无论当年的真相如何,阿玛,你该放下了……”
乾隆正色道:“朕抓了那曹霑入宫,与曹怡儿并无关系。”
永琪斗着胆子说道:“阿玛还请恕儿子无礼……若是全然无关,阿玛不会对他如此客气,还准他入咸福宫修书。”
乾隆蹙起眉头:“朕曾答应过曹怡儿,若是她堂弟当真才气纵横,朕有朝一日必会加以重用。”
永琪道:“阿玛对那曹霑又爱又恨吧?”
乾隆看了看永琪,说道:“若论文采,当世恐怕真的没人能比得过他。可他太过桀骜不驯了……”
永琪思忖着问道:“准他按照自己心意写一部书当真不可吗?”
乾隆正色道:“朕毕竟是一国之君,怎可随意许人对朕的江山指指点点?”他‘哼’了一声,“永琪,文人那支笔是有可能留存千古的。”
“阿玛……”
永琪还yù再劝,却被乾隆喝住:“够了!朕一直觉着,你是一众阿哥中最知轻重的。曹霑的事,岳云等人玩忽职守,永璇恐怕也逃不了gān系。至于你,回京之后,在府里‘思过’吧。”
☆、盐帮帮主
乾隆回营后,一直冷着脸。景娴坐在铜镜前梳着头发,不时透过铜镜瞧着乾隆神色。乾隆叹了口气,重又躺在chuáng上,将双手枕在脑后。
景娴起身走到chuáng边,坐了下来,柔声问道:“五阿哥惹你生气了?”
乾隆哼了一声,道:“本以为他是朕几个儿子中最懂事的,竟也像老八一样给朕捅娄子!”
景娴笑着说道:“看来,五阿哥这次捅了不小的篓子……”
乾隆侧过头,看着景娴,说道:“他私自放了曹霑。”
景娴虽觉着永琪此次来木兰围场并非为了‘狩猎’那么简单,却也从未想过他动作如此之快,竟然就这样放掉了曹霑……她多多少少是有些吃惊的。
乾隆重又坐了起来,说道:“老五在他自个儿府邸待了太久,竟猜不透朕的心思了。他们以为,那曹霑独自一人能跑多远?他那样的公子哥儿,独自一人能在宫外生活?”
景娴秀眉微蹙,说道:“皇上的反应,出乎臣妾的意料。”
“意料?”乾隆直视着景娴,问道,“你知道老五要放走曹霑?”
景娴嫣然一笑,摇了摇头:“臣妾只是觉着,永琪身子不适,却请旨伴驾,事有蹊跷罢了。”
乾隆轻轻颔首,左右手相互搓着,分析道:“曹霑不会回京,更不会回江宁……”他嘴角微挑,问道,“你可有兴趣随朕下江南?”
景娴捏着搭在自己胸前的一缕头发,道:“下江南?”
乾隆颔首:“苏州……”他十分笃定,“那恐怕是他心心念念,做梦都想去的地方。”
景娴沉默片刻,问道:“那曹霑的去留,皇上为何如此执着?”
乾隆道:“秦始皇当年焚书坑儒,若说全然不可取,恐怕多少有些武断。‘文字’,有些时候‘杀人于无形’,更甚于战争啊。”
景娴咬了咬嘴唇,不知如何回应,只得轻轻颔首。
乾隆继续说道:“朕自问对那曹霑已足够包容。他待在朕身边修书,有何不可?朕不明白,永琪他们为何想尽办法要‘救’他出去。”
景娴道:“四哥,你的‘礼遇’,于曹霑而言恐怕与牢笼无异。臣妾想,他是想要‘自由’的。”
“自由?”乾隆哼了一声,“他可知道‘自由’的代价有多大。”
景娴轻轻叹了口气。
苏州,天平山,夜色正浓,曹霑的表妹李绮筠披着水绿色斗篷来到盐帮。盐帮帮主程淮秀早已等在门外,见到李绮筠,她迎上前去,说道:“绮筠,这么晚找你来,是有急事。”
李绮筠眉梢眼角尽是焦急,抓住程淮秀的手,问道:“真的找到了霑哥哥?”
程淮秀面露难色,说道:“我不知道那人是不是你说的曹霑,我见到他时,他口中一直念你的名字。”
李绮筠轻轻颔首,由程淮秀引着进了盐帮。
客房里,曹霑坐在chuáng上,双臂环抱双腿,目光呆滞,口中呢喃道:“我要见李绮筠,我要找筠妹妹……大姐姐,帮我找筠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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