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灯慢慢蹲下去,一只手抬起赖小幸的脑袋,小娃儿似乎是已经完全失去了神志,颊上一片湿漉漉的泪水。
“快点!”
冷如夜神qíng冰冷,内心却焦灼如焚。
沐青灯勾起唇角,冷如夜蓦地掌心一痛。
方才沐青灯从冷月身上收回的噬魂蛊,悄悄从她颈侧的细小伤口流出,顺着冷如夜的长剑钻进了他的右掌。
虽然从手掌侵入到控制头脑,不如从脖颈处侵入来的更快。
然而,只要蛊虫进了对方的身体,她就能让冷如夜成为她的棋子。
“保护好小幸!”
冷云起大喊。
如果冷如夜被沐青灯控制,再加上一个高阳王,赖小幸必定凶多吉少。
高阳无泪再说不出话来,沐青灯已经彻底断了自己的退路,她的死局已定。
这因因果果,岂不是从他们的相遇开始的?如果青灯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长生不老的存在,或者他告诉她传说并不是真的,这一切是不是就会有所不同?
“高阳王,自作孽,不可活。我已经给过她机会了。”
冷如夜冰冷的声音在整个谷底响彻,他左手接过右手的长剑,指向沐青灯。
“你确定你要杀我,等噬魂蛊侵入你的头脑,除了我,就再也没有人给你解蛊了。”
沐青灯催蛊虫加快在冷如夜右臂爬行的速度。
下一个瞬间,沐青灯得意的脸庞之上,就溅满了冷如夜的鲜血。
他将自己的整个右臂生生砍下了!
噬魂蛊虫断成两截,消散如烟。
绿色的叶子从冷如夜的体内伸出,裹住伤口的断面,阻止了冷如夜手臂的持续出血。
高阳无泪站起来,一步一步朝出谷的方向走去,他的神qíng中已经没有了受伤和绝望,而是极深极深的冷漠。
没有人拦着他。
冷如夜左手高举剑。
为伊人而负天下、负曼珠和沙华一百世的苦恋?
他做不到,高阳无泪的天xing和本源使他无法成为一个恶人。
狂风呼啸,沐青灯最后那一句“无泪,救我”,他已经听不到了。
最后,当他走出暗夜谷,仿佛听到了那个娇弱的身躯倒在地上的声音。
迟暮之时,残阳如血。
暗夜谷这场可笑的闹剧随着沐青灯的死告一段落,但是这个故事却刚刚开始。
第十章孽缘(四)
青阳十年,云都。
风月山庄内,一片láng藉。
庭院里歪七歪八地躺着许多人的尸体,风遇林跪在地上,仿佛难以置信自己的败北。
风不识靠在廊柱边上,将弟弟风启阳护在身后。
庭院中,唯一站着的那个黑衣男子,举起了剑。
“父亲,快逃!”
十岁的风启阳挣开哥哥紧紧攥着他的手,扑了上去。
风遇林做了最后的挣扎,拾起短剑挥向男子。
风启阳扑倒在地。
风遇林的身体在他的视线中倒下,取而代之的是身穿黑色大斗篷的男子,映入他的眼帘。
他的白色獠牙面具被断剑劈开,断成两截,落在地上,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右颊的眼角之下,有两颗泪痣。
那人的脸上似乎没有可以被称之为表qíng的东西,他看了一眼风启阳,视线没有聚焦,仿佛就那样穿过了他的身体和灵魂。
最终,他像一股烟雾一般,消失在两人的眼前。
风不识,他qiáng撑着不让自己跪倒,恨意慢慢取代了恐惧。
“黑色大斗篷、白色的獠牙鬼面,除了谷的刺客,没有人会打扮成那样。而且,他的左颊上,还有彼岸花的刺青。”
“哥哥?”
风启阳茫然抬头。
“启阳,我发誓,有生之年,我一定要屠了整个谷,为父亲报仇。”
年仅十二岁的风不识眼底聚集起无数yīn霾。
——
——
九重天上,雪夜透过“镜花水月”,窥视着下界的一切。
忽而,他摸摸额头,只是这样,还不够有趣,再送些大礼给曼珠和沙华好了。
镜花水月中,谷的人在移动沐青灯的尸首,雪夜大手轻挥,将冷如夜的断手从众人的视线中隐去了。
长生殿的角落里,烟雾凝聚成一个身影,那人穿黑衣斗篷,颊上有彼岸花刺青,眼角的两点泪痣和雪夜一模一样。
——
——
同年,谷。
“要解她身上的虫蛊并不难,只要有焰灵之火的体内,将她体内的蛊虫烧成灰烬即可。只是,要得到焰灵之火,有几个难处。”
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坐在赖小幸的chuáng榻边,那人正是药王焦玄古,早年和冷雨有些jiāoqíng。
“怎么说?”
冷云起为赖小幸擦去额上的汗珠。
起初的三天,她一直做噩梦、说胡话,他怕的不行,整日里心砰砰直跳,生怕她就这样断了气。
冷如夜的qíng状更是可怖,就那样在窗外站了三天三夜,仿佛脚生了根一般,也不顾斩断的右臂还在淌血,就只是动也不动一下,仿佛失了魂魄一般。
他就那样远远地、目光呆滞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神qíng全然不像一个十岁的少年。
焦玄古给她吃了药之后,总算有了好转的迹象,呼吸不再紊乱,脸色也好了许多,可却始终无法醒过来。
“首先,焰灵之火是焰都的圣物,要夺取便是和整个火焰盟为敌,其次,焰灵之火要在焰灵载体上培养,十年方成型,据我所知,合适的载体火焰盟今年才得到,所以,必须要等到十年后。不过你可以安心,以我的医术,让这个小丫头撑到十年后并不是难事。”
焦玄古摸摸下巴,蓦地想起自己没有胡须,无趣地抹了一把嘴唇。
“真的?”
“真的,她很幸运,身上还有一重寒冰封印,可以延缓虫蛊的侵蚀。只是有一点,一旦她受到感qíng上的刺激,导致huáng泉封印自行突破,继而冲开外加的寒冰封印,虫蛊就会不受控制地侵蚀她。所以,解蛊的时机很重要。”
焦玄古看了看站在窗口的冷如夜,若说感qíng上的刺激,除了他,不会有别人了吧。
“那,她现在没事了?”
冷云起的再三确认,弄得焦玄古内心烦躁。
“真啰嗦,这小娃儿会变成这样,还不是你们这些蠢货的错!”
冷云起低下头,再抬起头的时候,窗外的那人已经消失了。
他走出房间,地上犹有鲜血的痕迹未gān。
趁他还没有出谷,冷云起应该追上去,杀了他。这样,小幸的这一生,便可不用再因为那人受伤,可以平安长大、平安老去。
“你最好还是不要去。”
焦玄古在他的背后冷冷地喊住了他。
“为什么?要破除qíng劫的诅咒,早早地杀了他岂不是更好?”
“你杀了他,以后谁来保护这个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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