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桑_简未眠【完结+番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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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是风光姑娘。”殢无伤大掌顺抚着幼女柔软的长发,出声解围,“来,自己介绍。”

  小家伙扭捏着转过身子,让明霜雪看清了自己与众不同的样貌,决绝地断了她的念想:“阿婆,我叫小花。”

  “他是我阿爹。”小家伙抓起殢无伤的空袖子,回头看了看,略带不满地撅嘴,甩掉手里的布料,抓起殢无伤的独掌按在了自己脑袋上。

  风光回来不过是个误会衍生的虚假希望,明霜雪经历过一场生死,转过弯来也看得开。只是……“小花是你女儿?跟谁生的,这么大了?”

  这的确是个很难解释的问题。

  殢无伤正在斟酌着如何开口,那厢齐子然已经找来一袋果糖把小花引诱了过去。

  所有大人的目光都停留在这个与故人形似的孩童身上,看着她坐在齐子然腿上晃dàng双腿,嘴里含了块果糖,右脸颊鼓起了一小块,气氛异常的祥和平静。

  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

  小花的突然出现激起齐子然沉寂多年的含饴弄孙的念头,一边逗弄着小家伙,齐子然顺口问道:“对了,瑶映呢?”

  殢无伤愣了一下,垂敛眸子,不语。

  现下的沉默坦诚着既定的失去。明霜雪齐子然震惊过后心中又攀升起愤怒,怒不可遏:“我们把女儿jiāo给你……”

  “不准你们凶我阿爹!”

  小花站在齐子然腿上,捏着小小的拳头,涨红小脸,闭着眼睛大叫。

  “大花开,大花生小花,大花就谢了!大花谢了阿爹也很难过,你们不准吼阿爹!”

  “小花,回来。”

  殢无伤蹲下来,招呼小花。小花气呼呼地爬下齐子然大腿,临了还踹了齐子然小腿一脚,快速跑到殢无伤身前,握爪在殢无伤心口一抓,抛开,嘴里哼着:“痛痛飞飞,阿爹不哭。小花带着阿爹找大花~阿爹不哭。”

  殢无伤单臂将小花抱起,站起身,面露苦涩:“到底是我握不住当下,寄希望妖应有心会回来见见父母。花开数月,我沉溺于苦等而无作为,妖应对我失却信任,避开我不见我了。”

  “妖应不在,我打扰了。”

  最是有qíng人,最是无qíng苦。生死离别虽是人之常qíng,唯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懂其中滋味。

  细雨绵绵,润物无声,却滋润不了在场三人再度丧妻丧女的悲苦。

  “算了,雨这么大,你也不怕小花感冒?”拉住离人,齐子然终究还是败给了他们。“留下住两日。我去找找古籍里有没有个说法。”

  “麻烦齐先生了。”

  小花让明霜雪领了去。论照顾小姑娘的经验,殢无伤自认比不上她。跟小花说清了道理,小家伙便乐呵呵地被带去洗漱了,很是好哄。

  殢无伤抽空回了一趟雪漪浮廊,多天涯住了下来,陪着亡夫的坟冢寂静度日。偶尔缉天涯还会过来探望她。原先水火不容的双天涯遭遇种种变故后,已成惺惺相惜的好姐妹。

  没有殢无伤的雪漪浮廊不曾飘过雪。园中殢无伤常窝其侧的白梅树便一直郁郁葱葱,未尝再开过花。

  故人都在岁月游走里有了诸多变化,固执在花畔的殢无伤自是不懂的。殢无伤在曾经的位置坐了会儿,起身返回chūn晓花坞。

  有一瞬间他想起,如果妖应回来,看到雪漪浮廊被占,她会作何反应。

  殢无伤只道自己是魔障了。

  向来无处可去的不是她妖应封光,而是自己。妖应她若想听雨便可去时雨崖,回家亦有chūn晓花坞的父母。唯有殢无伤,漂泊伶仃,固步自封,一息百年。

  可是,妖应若是回来,难道不是她在何处,便是殢无伤栖居之所吗?

  「从今日起,妖应封光即是吾命。」

  太易,旧指原始混沌的状态。《列子·天瑞》:“故曰:有太易,有太初,有太始,有太素。太易者,未见气也。” 尝有先人道: “观变穷太易,探元化羣生。”【出自李白《古风》之十三】是故太易无形无息无xing无气,存于世处百变,万物未明也。

  “简而言之,入世寻她。”

  齐子然八字出,殢无伤遵循。

  带上明霜雪给小花准备的行李,殢无伤父女二人再入旅途。

  殢无伤原是不想带小花一道去。只是齐子然解释,既然小花母体是瑶映,又曾受益于太易之气,与瑶映应有所感应,应当一同前往。殢无伤方才放行。

  然而天地茫茫,渺渺二人又该往何处去。寻妻第一夜,殢无伤简单地搭了个糙垛子,让小花躺了进去,自己则合衣倚靠一旁,将就睡了。

  依稀又嗅到丹樨花香,殢无伤警觉地闭息时,为时已晚,只能渐渐堕入黑暗的意识深渊里。

  翌日,翠林鸟鸣啼啼,一派生机盎然。殢无伤猛然惊醒,睁眼便看见小花被捆绑着倒在一旁,环顾四周,包袱与墨剑都不知所踪。

  地上依然可见熏香燃尽的痕迹。殢无伤凝神,功体运转一个小周天,闭目感应墨剑去向,提气出剑!

  “啊!有鬼!”

  东南方向!

  墨剑出鞘,戾气尽显,惊起林中飞鸟无数。殢无伤借由墨剑与自身感应,指令墨剑困住贼人,自己则挣脱捆束,拉起小花,一步一留影,借巧妙的轻功身法迅速赶到现场。

  墨剑自成终末之境,殢无伤步踏飞雪,宛如修罗临场,令天地震颤,万物失色。

  小花被安置在剑阵外围,殢无伤勒令其捂住眼睛不准偷看。

  “伤我幼女,盗我佩剑,违德失义,该杀!”

  雪,落地颤吟了。

  物体倒地的沉重声响与墨剑饮血的颤鸣引得小花止不住的好奇,小手刚要放松,一双温热的大掌盖了上来:“说好的不能违约。”

  殢无伤得到女儿首肯,松开钳制,拂袖将尸首丢出小家伙可见范围内,才允许小花睁眼。

  提着零食小包趴在阿爹肩头的小花愣愣地看着飞雪落在地上深色的所在,吸了血色凝成殷红结晶,扭头在殢无伤脸侧蹭了蹭。

  “阿爹,小花想洗脸。”

  “找小溪。”

  ☆、休言半纸无多重,万斛离愁尽耐担

  一路东行,丛林荫蔽,密不见日。郁积千百年的林地松软弹韧,小花很喜欢这样的触感,跑来跑去,偶尔捡几朵色彩鲜艳的蘑菇回来献宝,都被一声不吭的殢无伤丢了个gān净。

  在自家阿爹处惨遭打击的小花不弃不馁,见殢无伤不喜欢蘑菇,不知道从哪个鸟窝掏了个灰壳黑斑的鸟蛋给殢无伤:“阿爹,你看这块石头,跟你好像。”

  殢无伤明白小花指的是自己的外套花样。接过“石头”随手放入怀中,拉出小花塞在腰带上的明霜雪亲手绣的锦帕轻柔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淤泥,学着明霜雪jiāo代的方式替小花整理好头发,殢无伤轻轻抱了下小花,沉默地表达自己的qíng绪。

  “阿爹,”勾过殢无伤的手指,“如果一直找不到大花,你还要继续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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