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暝想了一下,心中一笑,可不是吗?自己从小就有管事嬷嬷教导,就是徐氏也是对此管教极严。不过倒也多亏了此,每每去到太子府,总不会叫人挑了错处,反倒能得到太子妃娘娘的夸赞,就是怡华都羡慕的。
两人说着话,把尺寸记完,又选了几个衣裳式样和绣花花样,秋暝才叫弄琴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芝儿是huáng雨嫣的贴身丫鬟,将两人送出她的院子,两人便跟着之前领路的丫鬟往外走。还未出后院,与前头进来的一拨人碰了个面对面,秋暝和弄琴退到旁边等着。
来人中有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嬷嬷,面容慈祥,但眼神总叫人见了威严,秋暝一惊,已经认出那人是谁。正准备侧身遮挡,却见那老嬷嬷停了下来,看着秋暝好一阵,脸上大为惊喜,上前紧握着秋暝的双手,欢喜道:“曲小姐……曲家秋暝小姐?您真的还活着?”
旁人一见京中来的孙嬷嬷拉着秋暝,满是惊喜和恭敬,大为震惊。
秋暝却心里一惊,连连否认:“这位老嬷嬷您认错人了。”
“秋暝小姐,老奴虽然老了,可这眼睛和记忆可不差,再说,你眉角这颗小痣老奴可记得清楚。太好了,娘娘和陛下说您还活着的时候,老奴还不信,今儿见到了,可算是心里落下来。”孙嬷嬷说着眼眶就红了,抹了抹眼角溢出的热泪,又道:“秋暝小姐,您受苦了。您还不知道吧,文恪那个大jian人已经死了,杜大人告知陛下您还活着,陛下已经派人找了您两年多,没想到今儿让老奴在苏州见到您。”
“您说什么?文恪死了?”秋暝震惊,便也没在意是否bào露身份。
“是呀,曲大人的案子虽然还没有昭雪,但是娘娘和陛下说了要将您找回去,好好照顾呢。”孙嬷嬷听她话中之意,已明白她承认自己就是曲秋暝了,也是,逃亡十年,早已胆战心惊,任谁都怕被故人认出。
“死了,死了……”秋暝茫然了,“可是,死了又怎么样……”
孙嬷嬷没在意她的怅然,握着她手道:“秋暝小姐,老奴这就修书给娘娘,娘娘一定开心,很快就能来接您回京了。只是可怜了秋暝小姐,在民间受了这么多苦,娘娘怕是要心疼死了。”
秋暝看看回过神,听到她说修书到京城,道:“嬷嬷,秋暝已经无心回去了,只要我爹能翻案,秋暝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秋暝小姐,你就不想再见见娘娘、陛下,还有怡华公主吗?”孙嬷嬷不明白,“还有,您一个人在外孤苦无依,让娘娘也不放心啊!”
秋暝笑了笑,道:“嬷嬷,秋暝并非孤苦无依,娘亲也还活着呢。”
孙嬷嬷大喜过望,“真的,夫人也还活着,那真是太好了。老奴跟着小姐去拜见夫人。”
秋暝欢喜,孙嬷嬷让人去知会huáng老夫人,便跟着秋暝去了山居绣坊。
孙嬷嬷看着面前的山居绣坊,心里忍不住难受,眼眶瞧着就红了,道:“这十年,小姐受的都是什么苦呀!”跟着到了后院,看见小小的院落,家居摆设都简单,连佣人都没有几个,徐氏已经不再衣着光鲜,也没有往常的神采,心里更加难过起来,上前就跪在了徐氏面前,早老泪纵横,“老奴见过夫人,夫人,老奴以为夫人已经去了,可没想到夫人受了这么多苦……老奴……娘娘若是见了,只怕是该心疼坏了啊……”
徐氏赶紧将孙嬷嬷扶起来,道:“孙嬷嬷这么大年纪了,况且我只是个普通人,哪里受得起您这么大礼!”
“夫人啊!”孙嬷嬷一听更伤心了,便将文恪之死,皇帝的找寻一一告知了。徐氏虽然欢喜,但也只剩了怅然。
秋暝道:“嬷嬷,我与娘亲在这里生活习惯了,虽然之前受了不少苦,但是现在都好了。娘亲不太想回去,我也暂时不做打算,还请嬷嬷成全,暂时不要告知娘娘了。若是我们以后想回去了,便会回去,到时候再去向娘娘请罪。”
秋暝真诚请求,孙嬷嬷见母女两人态度坚决,便也只得作罢。
秋暝和徐氏yù留孙嬷嬷晚饭,但huáng府派人来请,便也作罢。
入画和李婶在屋外一阵怅然,没想到自家夫人小姐曾经是京中大官人家的夫人小姐,曾经受了那么多苦。难怪小姐宁愿自己受苦也要拒绝蓝公子,难怪她们以前要经常搬家,难怪夫人和小姐都那么知书达理,竟不似普通人家的媳妇姑娘……
“暝儿,以后,我们便不需要再躲躲藏藏了。”徐氏心中宽慰。
秋暝自然轻松,但一想到父亲的案子还没有平冤,文恪虽然死了,可文家还在,便心里仍旧欢喜不起来。
“暝儿,现在,你和晨熠的事qíng ……”
秋暝闻言看向母亲,心如擂鼓,没了这些羁绊,她与蓝沐白的确有了未来,道:“娘……”
徐氏心里自然高兴,道:“你这孩子,如今也不小了,娘明日便去找若娘来。”
“娘,可否暂时不去找若娘?”
徐氏不明白,“这是为何?”
秋暝道:“我想着,我亲自去和晨熠说吧,其中缘由必得由我亲自说才行。”
徐氏一想也是,便也随了她。
☆、约为婚姻
第二日,秋暝早早出了门,到城南南风茶社定了位置,坐在窗边品着茶,等着蓝沐白前来。
蓝沐白跟着入画,一行到了城南,进了南风茶社,入画停下,道:“蓝公子,我家小姐在楼上雅座,您上去吧。”
蓝沐白致意谢过,上了楼。行至窗边,见秋暝坐在桌边,桌上铺了茶具,袅袅水气,氤氲地她不甚真实。
“秋暝。”蓝沐白上前,轻轻叫了一声。
秋暝笑着请他入座,替他斟了一杯热茶,道:“喝喝看,听说这家的西湖龙井甚是不错。”
蓝沐白不知道她此行叫他过来所为何事,依言喝茶,茶是好茶,但是他却没有品茶的兴致,心里不安,道:“秋暝,我……”
秋暝抬手制止他说,道:“我今日是想与你说一些心里话,我说完之后,你再说可好?”
蓝沐白看着她,脸上是坚毅的神qíng,便点头。
“我之前拒了你的qíng意,并非因我无qíng,也并非因我自认为身份低下配不上你。”秋暝说完这句,蓝沐白觉得很是轻松,又听见她说:“我的确有苦衷。我并非徐秋暝,或许说我并不姓徐,徐是我的母姓,我其实姓曲。我也非杭州人,甚至也不是南方人,七岁以前,我都是生活在京城的。”
“难怪那次你看到那个镇尺……”
秋暝点头,“我父亲名叫曲临风,十年前是朝中二品兵部尚书。”
蓝沐白听到曲临风这个名字便已经明白了,当年那桩震惊朝野的谋逆案,重要人物均出自曲尚书府。
“我爹是当时太子的左膀右臂,一生为官清廉,军功赫赫,只因触及当朝太师文恪的利益,是太师所支持的齐王的大阻碍,便买通了我爹身边的亲信,伪造通敌卖国的信件和证据,触怒先皇,株连九族。我爹、我爷爷、叔父,整个族家全部入狱,择日问斩。太子鞭长莫及,短时间内找不到证明我爹清白的证据,也只有无奈。我爹的好友,如今的吏部尚书杜明德受我爹之托,在行刑前用两个死人将我和我娘换出。”秋暝讲得平静,可蓝沐白知道那是锥心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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