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合别苑捐银万两很快便传开了,百姓纷纷称颂。于是,世家大族也都不好太小气,捐的数额皆是不小。加之安置难民一事在四皇子的主理之下井井有条,禀报qíng况的奏折上写得尽是些好话,皇帝心qíng颇佳。
可没隔多久,渝州那边就传来消息,说城里发生了□□,有一老妇在府衙外长跪不起,哭诉四皇子手下的人打死了她的儿子。随后,无数难民纷纷沿街抗议,称四皇子贪污赈济钱粮、糙菅人命,甚至联名写了请愿书,递上京兆府。
这封请愿书很快便呈到了皇帝手中,粗糙的纸张上字迹血红,触目惊心,更有数不清的名字、手印书于其后,仿佛是声声血泪的质问,质问各府捐的数万两白银都落于何处?皇帝当即龙颜震怒,猛地将桌上的奏章全部推落一地:
“把那个逆子给朕召回来!即刻,即刻命刑部去查!”
彼时,四皇子还懵懵懂懂地在渝州一间酒楼里花天酒地。待外面闹得轰轰烈烈,终于有人慌张地前来禀报时,四皇子大惊失色:“什么?打死人?谁gān的!快,赶紧瞒住,绝不能传到父皇那里去!”
“四殿下,来不及了!那些难民闹得太过厉害,还写了请愿书,此刻,只怕皇上已经晓得了!”那小厮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混账!”四皇子怒道,“究竟是谁打死了人?这样没分寸!”
“回四殿下,是刘平,只是他已不知去向了。”
宫里来请四皇子的人很快便到了,他又急又怕,却是不知所措,只惶惶地随众人回了宫。
“逆子!”皇帝见了他,啪的一声便将那封请愿书砸到了他脸上。
四皇子哆哆嗦嗦地摊开那封请愿书,一看之下频频叩首道:“父皇,父皇明鉴!儿臣绝没有命手下打死人啊!”
“你没有?街上多少人都见着了,打死人的可不就是你的侍卫!还有那贪污之事,你可敢说你没有?”皇帝此时是当真动了雷霆之怒,全不似平日喜怒不形于色,吼声惊得外头听候差遣的小太监连大气都不敢出。
“难怪赈济仓的钱粮用得这样快,朕还不得不叫各家捐银子。宁合别苑及无数重臣之家所捐那大笔的银两,只怕都落入你的口袋了吧!边境战事吃紧,上上下下都省吃俭用,你倒是富裕的很!皇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四皇子不住地磕头求饶,然而已无济于事。
“来人!”皇帝吩咐道:“搜查四皇子府,所有财物全部充公!命刑部查出与四皇子同流合污之人,通通革职!之前捐赠了银两的朝臣,皆按记录退回;丧子的那户人家,发百两抚恤金,另由四皇子亲自到渝州致歉。事毕后,四皇子禁足府内,无召不得出!”话毕,皇帝恨铁不成钢地盯了四皇子一眼。
此事闹得满城风雨,传到林又卿耳朵里的时候,她嫣然一笑,自言自语道:“我都说了,万两白银必会拿回来的。”
子衿奉上一盏酸梅汤,道:“小姐这次的计策当真妙极!咱们捐的银子多了,别家自然也要多捐,百姓听说了这样大的数额,拿到手的粮食却连充饥都不够,必是群qíng激愤,咱们的人再在人群里头煽风点火,果然便将事qíng闹大了呢!”
林又卿微微颔首,又一皱眉,十分疑惑:“只是那打死人却是怎么一回事?虽说这让皇上怒气更深,但终究是一条人命!此事并不是咱们安排的,四皇子……也不至如此鲁莽吧?”
“奴婢也正奇怪呢。或许,有人与小姐不谋而合,都想借此机会打压一番四皇子吧。”子衿道。
林又卿端起酸梅汤,小口饮着,思索许久仍无法确定是何人所为,便暂且将此事置之一旁了。
离她的产期愈来愈近了,想到自己和俞怀安的孩子即将出世,她便心头满满的甜蜜喜悦。只是偶尔,会望着风铃出神,期盼着她的qíng郎快快回来。
☆、璟琛
与西羌的战事,在大绥夺回三座城池后,陷入了僵持。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各自坚守不出,似乎是酝酿着一场大战。
林又卿忧愁地望天,想着俞怀安不知何时才能归来。战事僵持,会有多少女子同她一样,盼着自己的qíng郎归来呢?她胡思乱想着,忽而有些想弹琴,便起身往琴架走去。哪知没走两步,腹部却隐隐作痛起来!
“子衿,子衿!”她慌乱地喊着,“快,快去叫大夫和稳婆!我只怕要生了。”
子衿本在门外,听她叫喊,急急进来,先是一惊,很快便沉着下来,飞奔着去了。因着林又卿产期已近了,别苑里特地请了稳婆住下,以免她生产时来回耽误时间。
林又卿的屋子里头,早有侍女扶了她在chuáng上躺下,更是备好了一应需要的物事,稳婆和大夫也都来得极快。见着一切有条不紊,林又卿稍稍安心,这一安心,剧痛便让她忍不住死死攥紧了chuáng单。
她觉得自己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痛楚!像是要撕裂她一般,钻心蚀骨的疼!可是在这疼痛之中,她却有无限憧憬。那是她和怀安的孩子啊,一定会生得眉清目秀、玉雪可爱。
不,不,长成什么样子都没有关系,是儿子还是女儿也都没有关系,她和怀安都会一样疼爱。只要这孩子能平安,只要他健健康康地长大就好!
“世子妃,世子妃用力啊!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也不知是谁在喊着。
终于,在一声嘹亮的啼哭之后,她长舒一口气,筋疲力竭地失去了意识。
无尽的混沌里,幼时的歌谣,哥哥们将她抱在肩头时的欢笑,俞怀安送的风铃又在叮铃作响了……
林又鹤教她念诗作画,俞怀安带她踏青骑马,她那么高兴。
还有娘,娘已年过四十了,纵然保养得宜,还是有了细细的皱纹。只是,她的举手投足间,尽是雍容华贵的大家风范,使得林又卿钦佩且羡慕。那天,娘怜爱地望着她,温柔地说:“阿卿啊,一定要安稳、幸福地过一辈子。”
那是什么时候?林又鹤宠溺的抚了抚她的头,笑道:“你嫁给怀安,想来会很幸福。他会和哥哥们一起守着你,你就一辈子无忧无虑,做天真无邪的阿卿吧!”
桃花醉真的很好喝。
“叮铃,叮铃……”怀安,你送的那个风铃真的好吵啊,惹得我睡不好觉。
可是,我还是不舍得把它摘掉。
林又卿渐渐苏醒了过来,子佩满面喜色地端了一只药碗到chuáng边,道:“小姐醒了?大夫叮嘱了,小姐产后体虚,醒来就先让小姐喝了这药呢。”
“孩子呢?”林又卿坐起身,伸手接过药碗,迫不及待地问。
“恭喜小姐,是个小公子,很是健壮呢!奶娘抱去喂奶了,大约快回来了。”
子佩话音未落,奶娘已抱着一个蜀锦所制的襁褓进来了,外头的丫鬟们也都纷纷进来,齐声贺喜:“恭喜世子妃!”
林又卿急不可耐地从奶娘怀里接过了孩子,那样小的一个粉团儿,眼睛还未睁开,睡得正香。林又卿越看越喜,越看越爱,吩咐阖府上下皆赏三月的份例,众人自是也都欢天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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