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氏一愣,待了许久,分辨着问道:“什么?你怀上了阿水的孩子?”
小糙紧紧咬着下唇,泪水肆意纵横,脸色狰狞又虚弱。于氏方望向我与石崇,我忙与于氏点了点头。
于氏不肯相信地后退两步,双唇不由颤抖着,鬓间当即染出一抹悲态。自顾自摇着头,仍举着杀猪刀,与小糙喊道:“你这贱女人!我就说为何要bī阿水娶了你?你以为你怀了阿水的孩子就了不起吗?哼!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像你这种贱人,谁知道你跟多少男人睡过!我才不信你肚子里面是阿水的孩子!”
小糙猛地抬头,明显被于氏此般侮rǔ激怒,一只手习惯xing按在腹部,与于氏肯定道:“我肚子里便是阿水的孩子!我从来都没有和其他男人有染!我不许你胡说!”
于氏放声大笑,脸上却透着无穷无尽的绝望,我被这样疯癫的于氏吓到,欠身躲在石崇身后,没了勇气再去为小糙出头。
且如今看来,便算于氏再生气,小糙再可怜,也是应当的。于氏说得对,这世上的女人,都不该喜欢男人三妻四妾的,我本来,也不该如此的……
“你现在肚子里怀了东西,当然要找一个替罪羊了!看我们阿水好欺负你就说是他的,如今孩子还没落地,你怎么说,都无所谓了?”
小糙愤然起身,与于氏气不过,终反嘴道:“你凭什么这样诬赖我?你分明是嫉妒,看我为阿水怀了孩子,而你自己生不出孩子才如此!”
于氏笑声忽至,满脸的绝望全数蜕变为残酷,方菱眼眶一横,举起杀猪刀便吼道:“你个贱人!你在说什么?枉费老娘当初对你如此好,你就这样回报我是吗?好啊!你不是说你怀了阿水的孩子吗?那我们现在就刨开看看!你的孩子究竟是那个野男人的!”
不知为何,当于氏喊出‘野男人’三个字时,我心忽得一抽,眼中急促晃过当初王寡妇与那些长舌妇的言辞:“你个有爹生没娘养的小野种……”
回神时,便见于氏冲着小糙肚子捅过去。四周丫鬟仆人躲得及时,好在小糙也避得快,见于氏复要追上,围着桌边便跑起来。于氏跟着小糙后头跑,可毕竟身子骨太差,跑了多时便没了力气,索xing将杀猪刀冲小糙猛地一甩,削过小糙耳朵边,直直cha·进了墙壁之上。
周围的丫鬟家丁吓得惊叫起来,终于还是石崇大喝一声,平息了混乱:“好了!别叫了,老爷我还没死呢!都给我滚出去!”
丫鬟家丁们听到石崇发话,均猫着身子往外跑去。屋子里,最后只留下小糙,于氏,我与石崇四人。
于氏气喘吁吁,一双眼仍凶狠望着小糙。小糙耳朵受了伤,好在血出的不是很多,单衬着一张苍白小脸越发憔悴。
石崇拉着我上前,与于氏劝说道:“于妈妈,你也清楚,阿水跑了,小糙如今也伤了,你便算是真杀了小糙,阿水他也不会回来了。我知道你命苦,阿水,我会尽量派人去找,你如今留下小糙一条命,日后你在这金谷园中,我还是一样养着你,可好?”
于氏面容渐归宁静,狠狠盯了小糙半晌,偏身与石崇道:“老爷对我母女二人真是太好了,奴婢便算是如今被老爷赶出去,也无所谓的。既然老爷这样说,那么奴婢也没得选择了……”
听于氏如此言语,我想这事便算是了了,抬眼望了望石崇,本要拉着对方回去。却见于氏冲到一旁桌前,举起红木椅子,死命往小糙身上砸去。
一声巨大闷响顺遂小糙的尖叫入耳,我被吓的登时懵住。待于氏起身,低眉顺目地回到我与石崇面前,复跪下道:“奴婢就等着,明日老爷派人将奴婢送去官府了,奴婢的心愿已了,死而无憾了。”
话毕,于氏给石崇妥妥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时,自持高傲地扑了扑衣角,欠身往门外走去。
我回过神来,忙上前从椅子残骸下找出小糙,一边与石崇焦急喊道:“快去找医官啊!小糙要死了!”
后来qíng势一片混乱,过程我已记得不清,只模糊想起一些片段,便是石崇从屋中跑出,几个丫鬟冲进来,将我拉到一边,将浑身鲜血的小糙拖回chuáng上。
我扶着额头,于一旁待了良久,只等医官来为小糙医治,从晌午熬到迟暮,医官终将小糙的命保住了,只是孩子彻底没了,且因伤势太重,小糙背部断了一块骨头,恐怕日后会有妨碍。
我长叹口气,摆摆手令医官出去领钱。待一旁照料的丫鬟们均撤出后,小糙醒了过来,迷迷糊糊与我喊道:“姑娘?姑娘?”
我忙上前,望着小糙那张被砸的鼻青脸肿的脸,关切问道:“小糙你怎么样了?现在感觉如何?”
小糙张着嘴巴,声音小的可怜。我俯下身,分辨良久,才听清小糙的话:“不要…怪…于氏。”
一时间,我觉得小糙长大了,比我长得还要快还要成熟。长到了,在我眼中有些傻的地步。当然我自觉地,如果我是小糙,一定不会放过于氏,可她却放过了,我不懂,完全不懂。
可终究这是小糙的决定,于氏后来好好地待在了金谷园,石崇亦不计前嫌,准备养她终老。
☆、第四十三章
待小糙的伤养好,这场闹剧也算是过去。只小糙背部受了太重的伤,莫名突起一块骨头,如今走路时,难免一拐一拐的,若不是我坚持,恐怕石崇不会让小糙继续照顾我。
入夜,我倚在石崇身旁,望见小糙从远处走来,手中端着个琉璃盘,其中是两碗热腾腾的燕窝粥,放到我与石崇面前,欠了欠身,默然走开。
我不住回望小糙背影,但见那萧索的,略带几分恐怖意味的背影,将我原本记忆中,那个拥有甜甜笑容,清纯可人的小糙迅速淹没。
适逢石崇将燕窝粥端起,舀起白瓷勺chuī了chuī,端到我嘴边:“不是饿了吗?吃啊?”
我嘻嘻一笑,吸了一口,却不小心烫了舌头。手指扣在嘴边时,忽见石崇探身过来,于我唇上扣了扣。我红着脸避开,却见他与我灿然一笑,鬓间白发闪出熠熠光亮,不住令我心上难熬。
他没觉出的心qíng,将燕窝粥搁在一边,往常般拉我入怀:“珠儿,我过几日,可能要出趟远门。”
我问道:“去做什么?”
他道:“去徐州一趟,王上有吩咐,让我去看一看那地方如今qíng势,正好,上次与你说的那位嵇先生也在那里,我也想要与他叙叙旧。”
“徐州?”我皱了皱眉道:“徐州距这河阳山高水远,你若是去了,几时能回来啊?”
石崇点头道:“便是如此,估摸着,要明年初chūn才能回来,所以我想着,你若是不怕辛苦,与我一起去?”
我从石崇怀中撤出,望向他时,道:“有多辛苦啊?”
石崇呵呵一笑,一只手不安分玩弄着白瓷勺道:“对我们男人来说倒还好,不过便是十多天无法净手面,日夜居住在马车上,条件恶劣的话,恐怕吃的东西也不比在金谷园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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