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石崇如此说,我自不愿意,与对方嘟着嘴巴道:“那我不想去,可又想你怎么办?”
他抬手,宠溺着捏了捏我的脸蛋,与我笑道:“你这小滑头,就知道你不肯与我去的,但也无法,我这一次必须得去,毕竟王命不可违,你且在家中等着我,我回来后,必马上来看你。”
我仰起头来,与石崇故作神气道:“你还敢不第一个来找我么?”
石崇会心一笑:“自然不敢。”
我满意地“嗯”了声,旋即,指着石崇鼻子警示道:“不过!如果你敢在外面再找个姑娘回来,小心我教训你哦!”
石崇握住我手指,与我温声道:“这个你放心,我早听闻徐州那地方土地贫瘠,风沙也大得很,姑娘们都被尘土chuī的粗糙无比,我怎么可能看得上呢!”
我抽出手指,傲声道:“我才不管她们好不好看呢!总之我就是不许你再找什么姑娘回来,你若是敢找,我立马回绿罗村。”
石崇方起身,与我信誓旦旦道:“珠儿放心,我石崇既然说过,从现在开始只爱你一个,便不会反悔,其他的姑娘再好看,哪里还有我面前的这个天仙好看不是?”
我不予回应,沉静片刻,将头搭在石崇肩膀上,心中徒然升起阵感伤,满心不舍:“你可要尽量早些回来,不然我一个人在金谷园,太无聊了。”
石崇轻轻拍着我的背,力度温柔至引我迷糊:“我知道,珠儿你舍不得我的,我会快些将事qíng办好,到时回来陪你。”
我点点头,辗转于他怀中,平生以来第一次,心中需要一个人,这样qiáng烈的需要。只一想到他会离开,会不在我身边一段时间,便觉得无助恐慌。空虚从内心深处滋生而出,令我不知如何应对。本能抓住对方衣襟,低声道:“石郎,我等你回来。”
石崇噤声,原本抚着我的一只手滞在半空,转即,继续拍着我的背,下巴抵在我头顶,声色虚悬,如天外飞音:“珠儿,其实我总觉得,这一次去…呵,罢了,想我如今要走了,你为我跳支舞好吗?就像那天,你听《明君歌》时,跳的舞?”
我从石崇怀中钻出,没太领会他话中的那份复杂,只嗔笑着道:“那天的舞?你竟管那个叫舞吗?我不过随便摆弄出来的,早忘了如何去跳。”
石崇将手按在琴弦之上,与我微微一笑道:“那我再弹一次《明君歌》,珠儿试着跳一下?”
我想他都要走了,便算是为他送行,我自要表示一下,便欣悦着答应下来,可刚起身时,不由得问石崇道:“不过这《明君歌》究竟是讲什么的,为何石郎你这样喜欢?”
石崇方与我道:“我以前与你说过,是讲前朝一位美人,名唤王嫱,既王明君的。”
我嗤笑道:“又是讲女人的?”
石崇与我缓了缓,温声道:“是讲一个非常美丽,命运又非常凄惨的女人。”
我努努嘴巴,风凉道:“什么美丽又凄惨的?分明是你这家伙好色。”
石崇笑道:“好色这点我倒是承认,不然的话,我又怎么会喜欢上珠儿呢?不过珠儿你若是和一个已经死了一百多年的女人吃醋,着实有点不合qíng理喽!”
我几分挑衅道:“那你倒是说一说,为何要为这女人写诗写歌,还填词作曲的?”
石崇手指拨弄着琴弦,徐徐清响萦绕入耳:“珠儿你不知道,这位王姑娘和你一般,本是个村野里走出来的姑娘,天姿国色,美艳至极,后来入了宫,成为宫女。值匈奴单于的呼韩邪朝汉自请为婿,这美丽的姑娘便奉命嫁到了匈奴。可惜那呼韩邪活的不长,与王明君生了一个孩子后便魂归,流落在匈奴人手中,从胡俗的话,便又嫁给了呼韩邪的长子。就此,因着王明君,大汉朝与匈奴息战多年,她在其中·功不可没。”
我点点头,与之调皮道:“所以石郎是喜欢这女子的天姿国色,美艳至极还是喜欢她功不可没啊?”
石崇道:“自然都喜欢,不过,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可怜多一些。你想想,一个好端端,年轻漂亮的女子,跑去那荒蛮之地,嫁给了一个老头子,没过几年,又嫁给了他的长子,这样的生活,任是谁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呢?”
听石崇如此说,我亦不免觉得王明君可怜,与石崇问道:“那么这女子最后的结局如何?”
石崇轻笑道:“还能如何?一百多年过去了,死了呗。”
我懵了懵,复与石崇道:“那石郎你再给我弹一遍《明君歌》吧?”
石崇默然,低头开始抚弄琴弦,手指翻动间,我竟对这曲子产生了股别样qíng怀。这是石崇为王明君所作的曲子,亦是对一个可怜女子的同qíng,这曲中,应包含了石崇的浓烈感qíng,当与我的《无忧曲》不同。且即便《无忧曲》好听,也不过是,一个缺少感qíng的曲子罢了,因我chuī奏时,根本寻不到任何的感qíng……
思及此,我忽从对王明君的可怜转向对自己的可怜。想我自来到了金谷园,经历与石崇的这一段波折,先是放弃了自小升仙的执念,后又不忍放弃了对石崇的恨,如今我爱他,可却在这份爱中,寻不到任何可以追逐的东西。
金谷园中,日复一日的尽是安逸,究竟我在做些什么?究竟我要如何,才能觉得自己真正得到些什么呢?
我才发现,自从放弃升仙这个念头后,我的心已经空了,除了石崇,我什么都不想要,亦什么都不需要。
思及此,我鬼使神差着起身,悠然起舞见,听石崇悠悠念起《明君词》:“我本良家子,将适单于庭。辞别未及终,前驱已抗旌……”
“加我‘阏氏’名。殊类非所安,虽贵非所荣。父子见凌·rǔ,对之惭且惊。杀身良不易,默默以苟生……”
“昔为匣中玉,今为粪上英。朝华不足欢,甘与秋糙并。传语后世人,远嫁难为qíng。”
一曲罢,我止在原地,一双手紧紧缠绕着衣袂青纱,思绪缭绕,因着满腹的茫然愁绪,当即下了个决定。
适逢,我回身倚在石崇身边,与他道:“石郎,我要与你一同去徐州。”
石崇好奇道:“怎么突然又想去了?”
我不知作何解释,便没有解释,他亦贴心着没再问我。
只可惜,我的身子不争气,在要与石崇出发的前一日,古怪患了风寒,窝在chuáng上,却仍执着地揪着石崇衣袖:“我想与你一起去。”
石崇摸了摸我的头,安慰道:“珠儿乖,你如今病成这个样子,我怎么能让你与我一同颠簸?”
我半张脸窝在枕头下,满心不qíng愿。石崇无奈,探身吻了吻我的脸庞,眼见时辰已到,只好离去。
我却被这一吻迷惑,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待再次醒来时,想必石崇已离开河阳许久。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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