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运送过来的时候损毁的了?”百里九疑惑地自言自语,这样小的一个细节之处,那雕塑师傅一个手误,并未觉察也不一定,因此也不再放在心上。
无妄倒是低头沉思片刻,抬头不经意道:“倒是昨日有个奇怪的男人进来,在这座塑像跟前驻足很久,他有没有靠近,我们都在忙碌,就没有注意了。”
“那人什么模样?怎样就奇怪了?”百里九觉得一个 男人长时间盯着自己女人的塑像,心里很是不慡,就好奇地问了一句。
“一身黑衣,头上还带着一个斗笠,压得低低的,看不清具体什么样貌。最为奇怪的,就是他身上的气度,按照师傅教授的相人之法,那人就是一身肃然杀气的感觉,生冷勿近,令人遍体生寒。”
百里九心中一凜,难道是他?!他怎么会冒着被通缉的危险跑到这里来?究竟是敌是友?会不会是李茗祖差使过来检查有无纰漏之处的?
他猛然转过身来,急切地问:“还有呢?”
“还有?”大和尚蹙眉做深思的样子,迟疑道:“还有,他不上香,不礼佛,只一味盯着这塑像。”
“我是问他的人,还有没有其他特征?”
“腰间有一柄长剑,手骨节分明有疤痕jiāo错,始终就握在剑柄之上,从不离手。其他的就没有了,毕竟当时香客挺多,围拢了塑像指点议论的人也不少。”
百里九点点头,再问其他俱是一问三不知,知道也没有什么线索,吩咐依旧是将塑像遮掩了,添了香火钱,拜托无妄明日起好生关照诺雅,若是有什么事qíng,务必差人到将军府知会一声。无妄一口应下,百里九就转身急慌慌地下了山。
回到府里,百里九径直去了一念堂。他以为里面定然是一片愁云惨雾,谁料踏进门去,屋子里热火朝天,正忙得热闹。而且,几个人欢声笑语,哪里有一星半点大难临头的悲苦样子?
百里九前脚进去,暮四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扭身行了礼道:“我去给九爷端饭。”
桔梗正守着炭炉,在上面用沙土炒花生,手里不停地用铲子搅拌着。林诺雅坐在一旁一边眉飞色舞地比划,一边伸手从里面挑了烫手焦huáng的花生剥了吃。这几日在温泉山庄里,她一直累得半死不活的,何曾有过这样的鲜活?
百里九顺手捡起一旁针线簸箩里的棉花包,奇怪地问:“这是什么?”
“护膝,裹在膝盖上,跪得就没有那样疼了,而且也不凉。”
桌上已经打包好了一份份点心,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旁边有一个食盒。
“这又是什么意思?”
诺雅不好意思地笑:“明日上路,怎么也要准备一点gān粮不是?无聊的时候也好吃两口。”
百里九无奈地摇头:“你是去枫林寺受罚去了,不是观景儿,众目睽睽的,小心传到皇后耳朵里,罪加一等。”
诺雅努努嘴:“带了许多呢,到时候贿赂一下大殿里的值守僧人不就可以啦?再说了,桔梗和暮四会轮班给我放哨的。”
百里九有些头大了:“苦修竟还带着下人伺候?你想得太美了。”
“谁说是她们伺候我?她们也是上香的香客。”诺雅一本正经地辩驳道。
☆、第九十三章 跟着你就没好事
暮四已经端了晚膳进来,小心解释道:“我们已经请示过老夫人了,坚决不会捣乱,就装作上香的香客,有事qíng了帮扶一把,也好通风报信,免得姨娘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百里九挥挥手:“我自然会有安排,你们莫去招摇,安生呆在府里就是,不会让你们姨娘委屈多长时间的。”
诺雅愁眉苦脸地唉声叹气:“怕是未必,我还是有备无患的好,万一你靠不住呢?你如今都是泥菩萨过江了。”
百里九láng吞虎咽地吃饭,想想自己一无所获,白跑一趟,多少也有些沮丧。冲着丫头们摆摆手,几人立即知趣地退下了。
“这件事qíng若是调查起来,也并不是没有希望,不过要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揪出那李茗祖,让他坦然认罪,却是不易。”
诺雅点点头:“你不用顾忌我,又不是去受什么酷刑,就是去找小和尚们聊聊天而已,万一有那生得体面,还又有慧根的,我就跟他拜个师,促膝而谈,虔诚修行几日,没准乐不思蜀,就不回来了。”
诺雅原本是想安慰百里九几句,让他不要过于担心自己,免得乱了方寸,话说出口却又忍不住自嘲。
适才还一脸垂头丧气的百里九瞬间炸了毛:“你这女**害我一个还不够,还要去勾引人家清心寡yù的出家人,徒增罪孽。”
“到底是谁祸害谁啊?!就只许你百里九见异思迁 ,水xing扬花, 朝秦暮楚,寻花问柳,喜新厌旧,招蜂引蝶,朝三暮四,就不许我换个口味,尝个新鲜?!”林诺雅立即不甘示弱地还回去,理直气壮。
暮四一撩帘进来:“姨娘,你叫我?”
两个斗jī一样的人立即偃旗息鼓,没了下文。
其实两人也只不过是故作轻松,百里九心疼这个嘴硬的女人,舍不得她受半分委屈,所以转身离了一念堂后,自己跑到书房里彻夜未眠,思虑其中究竟有什么漏dòng和头绪,怎样才能最快地还自己和她一个清白?一样一样jiāo代下去。
未来几日里,他将不能踏出将军府一步,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但是还好他百里九有自己的耳目,必须提前做好绸缪。
他思虑最多的还是那个神秘的男人究竟是谁?他和这次事件究竟有没有关联?
无妄所描述的那人气度像极了上元节夜里刺杀左贤王的那个刺客。他不仅来头不小,而且与诺雅那个女人中间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他顿生捍卫领土的警惕感,所以适才纠结了很久,也没有向着诺雅问出口。
那个男人定然还没有离开京城,有可能,就是为了他百里九碗里这只煮熟的鸭子。从第一晚见到他,与他jiāo手,听他亲口叫出那一声“诺儿”,百里九心里就莫名其妙地慌了,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升腾而起。那人能够在全神贯注应敌的qíng况下,仅凭借声音就辨识出诺雅,铁定jiāoqíng匪浅!
他百里九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所以他在心慌的时候,第一件事qíng就是想着,赶紧想办法拔了林诺雅翅膀上的毛,否则,肯定就会飞了!
他心急火燎地将皇上送回皇宫,商定了将呼哲送出京城的空城计以后,就马不停蹄地回府,迫不及待地将诺雅吃gān抹净了。
如今,这个男人果真冒着巨大的生命危险,留在了戒备森严的京城,还明目张胆地跑去枫林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此人无论是敌是友,百里九还必须要时刻提防着他靠近林诺雅,免得将她拐走了。
看来,自己这个女人太不省心,就算是生米煮成熟饭,还是一样的招惹烂桃花,任重而道远,自己总不能战战兢兢地小心提防一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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