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婢女顺着她的眼神所及看去,红白的花开了一整个院子,却独独不见灼灼桃花。不仅如此,整个东宫一株桃树的影子都没有。她的眼神有些暗淡,开口说道:“应是太子殿下不喜爱桃花吧,所以便没留。”
两行清泪缓缓落下,衬的女子的眉目都戚戚然起来。因为他不喜欢桃花,所以一株都不留,因为不喜欢她,所以一丝qíng面都不曾给。
半掩着的木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着绿衣的女子提着木盒跌跌撞撞的跑进来,面色惶恐至极。孟笙歌身后的婢女忙呵斥道:“嬿琬,什么事一天咋咋呼呼的,惊扰了娘娘你可担当得起。”
嬿琬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孟笙歌,小心翼翼的说道:“请娘娘恕罪,这事也怪不得奴婢,只是奴婢刚才见着有一只兔子,便想去捉回来……”
“说重点便是。”那婢女狠狠瞪了她一眼,说道。
嬿琬被呵斥的抖了抖,忙低下头说道:“奴婢在东院,见着一个女子,很像……像安乐公主。”
立在桌上的铜镜啪嗒一声盖在桌面上,听声音应是碎了。孟笙歌的脸抽搐着,心中却是愤怒与悲哀均分。她依旧看着窗外,袖中的手指缓缓捏成拳。半晌女子qiáng压抑着心绪的声音响起:“你叫嬿琬?”
嬿琬偷偷抬起眼来看了看她,点了点头,说道:“娘娘有何吩咐。”
孟笙歌嘴角勾起一个戏谑的冷笑,说道:“你不必回去了,就留在我的宫里吧。”
后来再有声音她也听不太清了,只觉得耳边一阵嗡嗡的响。应该不会的,说不定只是相似而已,或是嬿琬看错了。可一想到以前在东宫一刻都不想多待的元淮越近日却鲜少出门,便发觉再也骗不了自己。
她生在右相府,得孟丞相的专一所致,府中只有一个夫人。所以从小她便被全家人jīng心呵护,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以为即使元淮越初始对她没有qíng谊,但时间一久,她必定能俘获他的心。
于是十指不沾阳chūn水的孟家大小姐为他洗手做羹汤,被刀划到手指也只是淡然一笑。
于是夜里她想着他应是未眠,起身为他加衣,却仍旧不能得他半分柔qíng。
于是她穿上那热qíng似火的红衣,盼望他眼里的一丝惊艳。可他的眼里却满是戏谑,仿佛她未着片缕。
碧蓝的天穹中划过一丝黑影,转眼那黑影便落在璇玑的手腕上。一张小巧的纸笺被缓缓展开,几排细小的黑字便显露出来。鹤晲声声过,四周风起云涌。寻七脸色有些低沉,那纸上的字突然变得无比沉重。她看着璇玑,眼光有些复杂:“你可了解这四皇子。”
璇玑点了点头,脸色也不是太好看:“我从小便跟在太子武师身后,对这个四皇子只是略有了解。陛下子嗣众多,才华横溢者比比皆是,这个宜衡却是碌碌无为,毫无锋芒,一直唯太子马首是瞻。可即便是太子被废了,他也不该是大燕的储君啊。”
寻七叹了口气,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燕王重病,不顾众臣反对废了太子,立了宜衡为燕储。而今天收到的这封信,是刘皇后所写,并在信的末尾写道:再莫回大燕。
她在大燕时见过那宜衡一面,平平无奇的长相,温顺如羊羔的眼睛。可在那温顺背后,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疯狂与偏执。
璇玑走上前来,语气里虽有惊慌,更多的却是坚定:“公主,你若是想回大燕,我便随你去。若是你想留在这里,我也陪着你。”
寻七笑了笑,眼里浮起一层感激。李杏纷纷下,梁上燕啼阵阵。那张信纸在烛旁化为了灰烬,一股不详的预感却越来越qiáng烈。
是夜,银蟾挂枝,琴音初歇。寻七将手轻轻按在琴弦上,眼角眉梢都带着淡淡的疲惫。叶底虫鸣声起,星辉照进屋内,所及之处月华如昼。一身青墨色的男子放下手中还带着湿墨的笔,目光隔着三步之遥与她相对,半晌,他才说道:“今日实在太累了,想想又要走那么远回寝宫,只觉更是疲惫……”说着,他冲她撇了撇嘴,又说道:“小七,你看今日天都这么晚了……”
寻七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怨妇模样,说道:“随你。”
元淮越收起脸上的哀求,佯装正经的咳了咳,理了理衣袍上的皱褶,说道:“其实天还不算晚,我便先回去了,你早些歇息。”说着便站起了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寻七脸上啄了一下,寻七瞪大着眼睛顺着他消失的方向看去,心中却无太大喜悦,有的只是无尽的哀愁。
淮越啊淮越,我十三岁便与你相识,那时已浑浑噩噩将一颗心遗落在你身上。从那时起,我便想要嫁于你为妻,即使后来美梦破碎,我虽有不甘,难过,却也只好认命。
帘幕被晚风拂起,如云翳般涌动。窗外月色如旧,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不觉间又想起那有着鹿一般温润眼神的元淮景,他此刻应也是一壶清茶初沸,对月独饮一杯。若当时她随了他走,想必定是后悔莫及吧。想着,她摇了摇头,将思绪甩出,却觉心qíng更是沉重起来,连带着头也晕沉沉的。
转眼已近五月,正是chūn夏接头之时,气候渐渐转温。四处皆是绿肥红瘦,可这一片温和的qíng景中却出现了一缕白—苏府的老夫人病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她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元淮越正为她剥着荔枝。她眼底有一瞬间的恍惚,却是已想不起苏老夫人的面容。
元淮越挑了挑眉,继续说道:“若是你想去看看,便多带些人,去去就回。”
寻七轻叹着摇了摇头,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我早先已经去看过了,那时她便已病入膏肓。现在去看了,也只是徒留伤心。再说了,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去苏府。”
这时,院外的婢女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了看寻七,似乎有些为难。元淮越似乎有些不悦,说道:“有事直说便是。”
婢女手中的锦帕紧紧的揉着,面色惶恐道:“太子妃娘娘,在书房门口等您。”
话音刚落,元淮越眼中便闪过一丝厌恶,说道:“你告诉她,我没空。”
那婢女急的快要哭出来了,寻七有些僵硬的开口道:“她找你定是有急事,快去吧。”元淮越接过婢女手中的手帕擦了擦手,不qíng愿的嘟囔道:“这可是你叫我去的。”
“娘娘,你冷静一下啊。”那身着紫衣的女子哭着去拉孟笙歌,却每次都被孟笙歌大力挣脱。而回应她的只是孟笙歌bào怒的尖叫声和屋子里瓷器破碎的声音。
孟笙歌铁青着脸,双眼红肿,眼泪大颗大颗的掉着,却是不说话,只是将书房里的东西乱砸一通,就连堆在桌上的奏折也不能幸免。
“够了吗?”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使孟笙歌浑身一个激灵。手指却不小心挂在锋利的瓷瓶口,化了一个浅浅的口子。她回过头看着那立在门框上的男子,不顾手指传来的疼痛又将桌上的笔架推到,大吼道:“元淮越,凭什么,我才是你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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