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朔把师父比作了谪仙人,还真是会说话。不过师父长身玉立,仙风道骨,还真有谪仙人的风范。
“对了尹大夫,我在来之前,先回了趟丞相府。我家公子说了,医馆里都是女眷,宋先生住在此处多有不便,正巧皇上赏赐给他的府邸还空着,就让宋先生先在将军府住着。”
他还是这么仔细,尹七月敛眸,“元朔,凌公子他近日如何?”那次医馆一别,他就再也没来过了。
元朔叹了一口气,“我家公子最近瘦得厉害。只半个月不见,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再过几个月,乌衣国国主和国相要来天都朝见当今圣上,他又有得忙了。”
听元朔这么说,尹七月心中更难受了。她……也想他,但却不敢去见他。
双喜听到铺子里有嘻嘻哈哈的笑声,便好奇走过去,想看看究竟来了什么人物。尹七月见门帘后的双喜露了个头出来,便顺势一把将她拉了出来,对宋隐耕说道:“师父,这是我的好姐妹双喜,我来天都的这段日子,都是她在照顾我的。”
继而,她又对双喜说道:“这是我的师父,你就跟元朔一样,喊他宋先生吧。”
好姐妹,不是丫鬟,是亲如一家的姐妹,姑娘这么称呼她,双喜心中暖暖的。她向宋隐耕福了一福,恭敬地喊了一声“宋先生。”
宋隐耕虚扶一把,慈祥地看着双喜,“有劳你照顾我的丫头了。”
双喜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我与姑娘qíng同姐妹,说照顾就太见外了。”
“师父,双喜做饭可好吃了,等会儿让她给您露一手。”尹七月句句话里都透着欢喜。
“好好好,那我今日就有口福喽。”宋隐耕爱怜地摸了摸尹七月的头。
“尹大夫,宋先生我已经毫发无伤地给您带回来了,现在我得回丞相府了。”元朔连水都来不及喝,就准备要走。
“元朔”,尹七月喊住他,停了半晌,一字一顿地说道:“替我向凌公子道个谢。”
元朔笑着挥手,“我一定把姑娘的话带到。”
傍晚时分,也没什么病人来,尹七月索xing关了门,带着师父来到了后院。双喜一头扎进灶房,准备做几道拿手菜,既然姑娘这么夸赞她的手艺,那她就一定不能给姑娘丢人。
宋隐耕看到一个扎着冲天小辫的孩子在花圃里玩耍,不由得一惊,尹七月知道他有一肚子疑问,便抱起小豆子,与宋隐耕在堂屋坐下,好生叙了叙。
得知了前因后果的宋隐耕感慨万分,丫头下山之后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好在有惊无险。他摸了摸小豆子的脸,回忆道:“当初我带你走的时候,你不过比他大了两三岁。”
“可我那时已经记事了,不像他,什么都还不懂。”尹七月抱紧怀里的小豆子,长出一口气,“这样也好,不记得仇恨,反而能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
“你还是决定不放弃?”宋隐耕问道。
尹七月闭上眼睛,无比笃定地点头,“师父,若是没有您,也许我这十几年会一直活在仇恨里,亦或许,我早就没命了。但我身为尹家的人,自当为尹家几十口冤魂讨个说法。”
“我当初阻拦你,是怕你冲动之下,不计后果,不但报不了仇,反而丢了你的xing命,这样一来,我便是有负你爹所托。但现在看你如此理智,我倒是改了主意。”宋隐耕思虑再三,下了决定,“丫头,我来帮你一把,如何?”
“师父说的可是真的?”尹七月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隐耕正色道:“那是当然,我从来不扯谎话。丫头,明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到了那儿,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尹七月看着他,笑着流下了一滴泪。
“豆子,你先自个去花圃里玩儿吧。”尹七月把小豆子放下来,温声细语地说道。
小豆子从盘子里拿了一块玫瑰花饼塞进嘴里,乖乖地跑了出去。
尹七月捧着一个浅口瓷瓶,放在宋隐耕面前。“师父,这就是我信里说的虫子。”
在烛光的映照下,几条豆大的血色虫子在瓶底蠕动,所过之处留下淡淡的粘液,凑近一闻,一股子腥臭味。宋隐耕用衣袖掩了鼻,仔细看了看,片刻后便认了出来,“这是五倍子。”
“五倍子,师父可否说得详细些?”
宋隐耕解释道:“五倍子是一种吸食人血过活的虫子,它不是蛊,却比蛊有更大的威力。一旦其钻入体内,虫生卵,卵化虫,用不了几天,人便会被啃食地一gān二净。放眼整个天下,我猜,也只有古槐一人会养这种东西。”
尹七月问道:“古槐是何人?我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古槐,人称‘鬼老’,爱毒成痴,最喜拿活人试毒。因其面相丑陋,得名‘鬼老’。”提及此人,宋隐耕就不寒而栗,“他神出鬼没,喜怒无常,无论是耄耋老人,还是年幼婴孩,他都一概不放过。”
“拿活人试毒,就不怕遭天谴吗?”尹七月攥紧了拳头,恨不得要替天行道。
“他不会武功,但背后有人护着,因此谁都不能动他分毫。”宋隐耕不无担忧地看着尹七月,“丫头,你不会惹上他了吧?”
尹七月摇头,“我只是偶然之间捡到了这些虫子,还未曾与古槐打过照面。”
“那便好。”宋隐耕放了心,“这些虫子你打算怎么处置?”
“好生养着。”
“我看,你是想知道这些虫子到底怕什么,对不对?”宋隐耕用指头轻轻点了点尹七月的额头,“丫头,为何不置身事外呢?”
“师父,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但这世上,总有一些人要置别人于死地。您也知道这些虫子有多可怕,如果真有人拿它去做坏事,我也好应付得来。”她隐约觉得,古槐养这些虫子,不只是为了取乐那么简单。
宋隐耕无奈地笑了笑,“把它们jiāo给我来养吧,我的办法,总要比你多。”
“多谢师父。”尹七月喜笑颜开,她拿了一块布盖在在瓷瓶上,再用麻绳系紧瓶口,郑重地jiāo给了宋隐耕。
宋隐耕将瓷瓶放进了随身带着的包袱里,“至于你说的那株血色云河,我仔细想了想,若是一直以人血浇灌,云河由白变红也不是没有可能。”
“能想出这个法子的,应该还是那个古槐。”师父的说法恰恰佐证了她之前的猜测。
“嗯。”宋隐耕也甚是认同,“丫头,你可否请凌将军到古北镇将另外一株血色云河带回来?”
“这……”又要麻烦他?尹七月一时间犹豫了,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他这阵子正忙,我想等着他闲下来后再去找他。”
“也好。”宋隐耕饶有深意地注视着尹七月,看出了一点别的意思。他意味深长地捋了捋胡子,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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