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全没有心思喝什么茶了,他抹了抹头上的汗水,结结巴巴地开口道:“公主,就在刚刚,乌崇国主向皇上求亲,说是想娶您做主母。”
这句话对于扶疏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她楞了好久,才喃喃道:“娶我?”
“是啊”,梁全没好气地说道,“也不知这个乌崇到底是如何想的,昨夜才见了您一面,今日就生了这个心思。”
“那皇兄答应了吗?”扶疏觉得,乌崇怎么想不重要,皇兄的意思才是关键。
“皇上没答应呢,说姻缘大事,还是要请公主您自己同意才成。”梁全用手扇了扇风,这才觉得凉快一些,“我此次来,就是来问问公主的意思。”
“我不嫁。”扶疏一口回绝,“我对那个乌崇,没有半分心思。”她心里早就有人了,怎么可能答应嫁给别人。
“皇上也是不舍得您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只是现在局势不同了,乌衣国现在猖狂地很,我只怕,公主一旦回绝,两国之间便生了嫌隙。”
梁全说得有道理,扶疏身为公主,肩上担的是一国重任。古来和亲的公主就不少,为了百姓,她也得好生考量一番。
“梁公公,你先回去吧,让我好生想想。”扶疏心里头乱的很,不知该如何是好。
“要不,您跟于大人商量商量?”梁全好意提醒道。
扶疏点点头,没说话。
知道公主心烦,梁全悄悄地退了出去。
晚上,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饭,扶疏的筷子就一直没动过。她长出一口气,开口道:“爹,娘,今天梁公公来过了,说乌崇要娶我。”
正喝汤的于飞蒙呛了一下,不住地咳嗽起来。于毅跟于穆氏也一同放下了碗筷,沉默不语。
“你可愿意?”缓过气来的于飞蒙率先开了口。
扶疏看着他的眼睛,直言道:“我自是不愿意,可这由得我选吗?”
于飞蒙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立马垂下了头。
“乌崇此次来天都,明面上说是修两国之好,其实是来耀武扬威的。”于毅一语道破,“他行为举止之间,对皇上没有一丝尊重。”
“昨晚他来敬扶疏酒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他没安好心,眼睛一直盯着扶疏,原来如意算盘早就打好了。”于穆氏愤愤不平地说道。
于毅分析道:“现在的局势乃是他qiáng我弱,若是扶疏不嫁,只怕乌崇面子上会过不去,他又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
“就非嫁不可吗?”于穆氏眼里已经有了泪花。
其余三人皆是沉默。
“可怜我的翰昌早早就去了,若是他还在,也能保得扶疏不受人欺负。”于穆氏一时心酸得不能自已,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娘……”扶疏走到于穆氏跟前,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孩子,我们于家也是无能为力啊。”于毅又何尝舍得,可事关两国之jiāo,岂是他一个兵部尚书就能阻止得了的。
桌上的菜,几乎没有人动过。丫鬟扶着于穆氏回了屋,扶疏也心事重重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慧儿想跟进去服侍她,却被她拒绝了。
于飞蒙拎了一坛酒,独自坐在花架下。皓月当空,却引得人生出无限愁思。他拔开酒塞,举起酒坛往嘴里灌,胸前的衣襟湿了一大片。他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在听到乌崇要娶她的时候,心猛烈地痛了一下。
仰天大笑了几声,他把酒坛砸了个稀巴烂,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为何会这样,她可是他的嫂嫂。就算大哥已经不在人世了,他也要敬她,决不能对她生了那种心思。
正想到院子里透透气的于毅,将儿子的举动尽数看在眼里。震惊之余,却也明白,这些原本就在意料之外,qíng理之中。
倚着chuáng头的扶疏,眼睁睁地看着蜡烛慢慢消融,却没有丝毫睡意。天上那轮明月,将清辉送进了她的房间,却送不进她的心里。
若是没有他,也许她此时不会如此痛苦,没有后顾之忧地便嫁了,不过就是换了一个地方,了此残生。可心里被他霸占地满满的,带着这样一颗心,却要做另一人的枕边人,扪心自问,她做不到。
长夜漫漫,唯有两人独醒,一直到天明。
☆、乞巧节
“皇上,边关急报,说是乌衣国此刻正集结军队,不知有何企图。”
“皇上,一夜之间,信江两岸粮农辛苦所种之稻麦毁于大火之中,颗粒无收。”
“皇上,天都城城门悬挂着多名无头尸体,凶手在逃,导致民心大乱。”
“够了!”皇上怒喝道:“都给寡人退下!”
短短一夜之间,就出了这么多事,他明白,这是乌崇在向他示威。原来,自己的身边,已经布满了乌衣国的jian细。
在龙椅上喘息了一会儿,他招手让梁全过来,无奈地说道:“梁公公,再去问问公主的意思。”
梁全叹息,“是。”
“等等”,皇上叫住他,“替寡人跟她说一声,对不住。”
“奴才一定带到。”梁全一咬牙,快步走了出去。
到了于家,却见到一身盛装打扮的扶疏,她见了梁全,勉qiáng笑了笑,“梁公公,我知道你是为何事而来。放心,我这就去见皇兄。”
“公主,皇上他也有苦说不出。”梁全看见扶疏的笑容里全是苦涩,心生不忍。
“我知道”,扶疏抬头看着天空,“自打我们兄妹二人出生之日起,便从来不是自由的。梁公公,很多时候我都在想,若我只是天上的一只飞鸟,会不会更快活些?”
“公主……”梁全越发觉得心酸,说不出话来。
坐上马车,一路疾行,再走到御书房,扶疏脸上再也不见悲痛的神色,平静异常。
“皇兄,我答应。”
这是她见到皇上的第一句话。
“扶疏,是寡人无能。”皇上背对着她,歉疚地说道。
她摇头,“若是能为皇兄分忧解难,换来两国之间的平和,那是我的荣幸。只是,我有一个请求,希望皇兄答应。”
“你但说无妨。”皇上平复下心绪,转过身来看着她。
“爹娘待我如同亲生女儿,在大婚之前,我想继续留在于府,尽尽孝道。”这是她走之前最后的心愿了。
“寡人准了。”
“多谢皇兄。”
走出御书房,迎面而来的阳光灼热而又刺眼,扶疏苦笑,眼角流下一滴热泪。
“公主殿下,你怎的哭了?”
乌崇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见扶疏脸上有泪,伸手就要给她擦。扶疏嫌恶地躲开了,对着乌崇冷冷地说道:“国主请自重。”
“自重?”乌崇忘乎所以地笑了,“再过几个月,公主怕是要与我同chuáng共枕了,又何苦顾虑这么多的繁文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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