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依然热闹如常,茶馆中饭馆中等等的人们大多议论着京中时事。
新皇登基一月后,雷厉风行地彻查尹相叛国之事,终于证实此事乃先皇错判,那所谓通敌文书不过敌国构陷尹相之物。
此事一经证实,顿时有许多人背地里唾骂先皇的昏聩无能,竟害得一代忠臣落得灭门如此境界。
各官员察言观色看得出新皇对先皇的憎恶,自然是不会在此事还触霉头去替先皇辩解。
史书上更是狠狠地给先皇此事抹了一黑笔。
后又传出消息尹相一家并未完全绝尽!
那日尹氏两女偷偷外出前往寺中祈福幸而逃过一劫,现已被当今圣上接回宫中好生安抚慰问。
由此圣上更是将尹氏庶女封妃,多少女子羡慕得红了眼,虽家中遭遇这等惨事,但她在宫中亦是余生无忧,坐享荣华富贵,且当今新皇年轻有为,才华横溢,在他曾是沈相便已有多少女子暗自心许他,更不用说他如今是万人之上的圣上。
知晓当初宴席新皇与尹眉之事的人得知这些消息,不由往脑门上抹了一头冷汗,幸而当初并未胡乱说过什么。
尹眉被封妃,所有人都在观望等着尹流袖——这个当初新皇的未婚妻,是否会被册封为后。
虽然立后兹事体大,定是群臣们争论的重点,必不会如此轻易被定下,可新皇的xing子谁能料到,若是他执意如此,又有谁能拦得住?
再者若她为后,不怕有外族□□gān政,也是抚天下忠臣之心。
可宫中一直未传来消息,也未曾听过皇上提及此事,只是让尹流袖居住在宫中,宫中所有人须将她奉为上宾侍候着。
御书房中香炉檀香氤氲,白色迷蒙的烟仿若能遮住人的眼,让人不由心头烦闷。
沈以钰紧握着毛笔,试图静下心来处理政事,终是忍耐不住,将笔狠狠地放在桌上,眉头紧蹙。
他看向某处,像是能看到那个如今终日一袭红裙淡漠相对的女人。
“付伯,你道她到底为何宁死也不愿为朕之后?”
付德平从一开始便低着头不说话,直到此时沈以钰问向他,他才在心中叹气低声回:“其实圣上心中一直便有答案不是吗?”
沈以钰不再言语,只是皱紧的眉头一直未曾舒展过。
见此付德平也只能暗叹圣上果如他母亲一般痴qíng,上前一步劝道:“圣上既已等了如此久,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尹姑娘终会懂得圣上的qíng意之深的,从而放下心中的结走出来。”
“但愿如此。”沈以钰负手而立,罢了还是坐回椅上看着奏折上汇报今年会试名单成绩。
“今年的新秀倒有不少寒门子弟。”比起京中官员子弟,沈以钰更为欣赏寒门子弟,这与他自己也是一步一步如此走上来也有很大关联,再者寒门子弟没有那么多jiāo织错杂的复杂裙带关系,在某些政事不会顾及到家族而是有自己的想法。
“今年会试的会元倒也是一名寒门子弟。”沈以钰微微颔首,像是赞许,低声念出名字。
“方止宣。”
日子如白驹过隙,而尹流袖对时间过去了不甚在意,也很少再去关注外界之事。
只是尹眉常来找她聊天同她说着外头大大小小的事qíng,她也便因而还是多少知道点。
“阿姊,你知道嘛,皇上今年殿试上钦点了一名寒门子弟为状元,并将那人封为了丞相呢!”尹眉眉眼间盈盈笑意,眨巴着眼睛看着她,似乎她若不回应便不肯罢休。
尹流袖只好放下手中的刺绣,她如今闲来无事便绣些小东西。微叹口气,“朝中大臣莫非没有异议?”
听到尹流袖的回应,尹眉的眼睛陡然一亮,带着明显的雀跃俏皮道:“哪能呀,大臣们可都闹翻了呢,但是皇上以他当初也是如此为例,又狠狠地训罚了其中抵制的一些人杀jī儆猴。”
闻言尹流袖倒是起了几分兴致,能让沈以钰这样维护,虽与那人是寒门出身有关,但也必是出类拔萃之人。
她拿起针线,便随口问道:“可知那状元是何许人?”
尹眉想了想才犹豫道:“听人说过似乎是姓方。”
尹流袖手中动作一顿,莫名想到了一个人,随之又摇了摇头。
看到她这副神qíng,尹眉倒是好奇了。
“阿姊想到什么了?”
“一个故友而已。”尹流袖淡淡一笑,不过数月前的人仿若过去了很多年似的。
尹眉若有所思得点着头,见尹流袖又低头认真做着女红不再细谈,眼神一暗,便乖乖地也不再说话看着她。
却听见尹流袖唤来锦瑟,“说了这么久也乏了,送眉妃娘娘回宫吧。”
尹眉恨恨地看着一直在旁候着的锦瑟对她行礼yù为她领路,又看了看并未抬头看她一眼的尹流袖,如同被抛弃的小狗耷拉着耳朵小声说。
“不用了阿姊,小眉自己回去,锦瑟好好陪着阿姊便是。”
见尹流袖如往常一样没有挽留她,她才转身离去。
她一走尹流袖便抬起头看向她的背影。
微微叹气。
虽如今只剩她们二人相依为命,可这之间发生的这么些事却也不是轻易就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的。
不会抛下这个妹妹,但也无法再像往日一样亲密无间了。
这样子的距离也正好,毕竟尹眉如今也还是沈以钰的妻妾之一。
她怔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朝对她投来担忧目光的锦瑟笑笑,又继续绣着。
翌日清晨,尹流袖便被锦瑟唤醒道尹眉在宫中等着她,似是神色带着几分惆怅愁色。
还未来得及起身梳妆,便见尹眉已经迈着小步进来,她让锦瑟退下,撑着额抬头看向尹眉,青丝如墨散在chuáng榻上,神色几分睡意未散的慵懒。
“怎么了?”
尹眉低着头不时悄悄瞟向她,脸色苍白,声音细弱蚊蝇:“阿姊,宫中传来消息说皇上要开始选秀了。”
闻言竟是这种事,尹流袖不由失笑出声,美人迎着窗户透进的晨光浅淡一笑,青丝仿若也被撒上晶莹的细碎微光,便如那画中人般。
尹眉一时也失言,眼睛一眨不眨,随之低着头手指不自禁揪紧手帕。
只听到chuáng上的人儿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他是皇帝,自古以来皇帝广开后宫选秀不是常事吗?”
“若你仅因为这等事qíng便伤心,那以后的日子还有得苦吃。”
她垂下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爹娘曾经说过,一入后宫深似海。”又眼神复杂看向她,想再说些什么,赤脚下chuáng轻柔走到她身边,认真地看着她。
“小眉,你一定要过得让自己开心。当断时一定要断。”
还未待尹眉反应过来她又回到chuáng榻上,随意得一圈又一圈地绕着发丝,像是刚才的那一霎那的温柔都是错觉,“还有其他事吗?”
尹眉抿唇,立在原地,忽然出声。
“阿姊是因为知道帝王家的这些才不愿嫁给沈哥哥为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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