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雪歌和无桐俱都换了一身妆容,无桐也同样一身男装,带上凤羽银丝服前往青木宫中,这一次依然是奉英前来引导她们。只是,似乎不是前往上次那座jīng致华美的大殿,而是另一处。
经过那些垂花廊道时,雪歌问奉英,“我们这是去哪儿?”
奉英顿了顿,才说,“邀花亭。”
☆、“好,看,么?”
雪歌无桐互看了一眼,这个地方就是奉英昨晚所说的,奉叶被千之花残害的地方了。她们一时都有些伤感,也不知为何,千之花对这个地方似乎特别执着。
这一次没有经过那片古树林,却是绕过几座惟妙惟肖的假山,穿过一片粉紫色的花海,而后在一片郁郁芬芬的花树林间,看见一座六角凉亭。这凉亭通体用青色岩石雕筑。檐角雕满纷繁富丽的花朵纹样。同周围花树浑然一体,相得益彰。如果不是知晓这里数日之前发生的惨事,实在是一处美景。
奉英将她们引入凉亭,就侍立在一旁,神色间始终没有一丝异样,也没有跟她们多说一句话。
她们没有等得太久,千之花满缀着一身花朵装饰的长裙,环佩玎珰,身后跟着一队侍女,从容自邀花亭另一端,步履轻盈地走过来。
雪歌躬身向她行了一礼,将无桐手中的凤羽服接过来,双手奉上,恭敬道:“宫主,我来履行昨日的约定。”
千之花却没有接,歪头,抬眼看了奉英一眼,奉英即刻过来将那锦盒接过,而后打开给千之花过目。
那锦盒一揭开就展露出淡淡光华,凤羽银丝服虽然看不到全貌,但露出来的五彩鸟羽和jīng绣的银丝却足以窥见其华美。
千之花这才舒展了脸色,露出一丝笑颜,“不错,那就将苏琴师带到这里来罢。”
雪歌一颗心又悄悄悬了起来,算起来,她和苏冥分别不过半个月,却好像已经过了半生一样。
尽管已经有了些准备,可是真正看见苏冥的时候,雪歌眼眶仍是止不住地红了。
苏冥是被人搀扶过来的。
他原本就清瘦,如今再见更加瘦的不成样子。脚步虚浮着,气息沉重,一头墨发衬得那张脸苍白的没有一丝生气。那双令她魂牵梦萦的眼睛也失却了神采,黯淡地低垂着。来到雪歌面前的时候,他几乎站立不住。
雪歌一步跨过去,扶住他的胳膊稳住他几乎倾倒的身体。却不小心力道似乎过重,令他皱眉轻轻□□了一声。
雪歌连忙放轻力道,犹如扶着易碎的瓷器。她将心中汹涌的疼惜与怒意勉qiáng压下去,轻声唤他:“苏冥。”
苏冥听到这一声,才有些茫然又无力地抬起眼看她。
这一眼看得雪歌眼泪几乎掉出来,“苏冥,是我。”
苏冥看着她,眨了一下眼,才认出她来,“你,是来找我?”
苏冥忽然抓紧了她的手臂,“我的琴,”苏冥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若叶石,一绝阁,凤凰弦。我要它。”
雪歌望着他,缓缓点了点头,“好,我会带你出去。”
苏冥摇头,“我的曲子没有了,我不走。”
雪歌瞪大眼睛,“为何?”
就在此时,一只花型飞针从他们两人之间直she过来,雪歌匆忙同苏冥分开,连退几步避开,回看过去。
千之花指尖夹着数支花针,歪头笑着看她,“谁允许你带他走?”她轻轻一挥手,那些花针便全都没入雪歌头顶的亭檐上。千之花的眼神在苏冥身上转了一圈,似乎听见苏冥说不走,心qíng颇佳,语气轻快道,“你最好现在就离开,否则,就只能死在这儿了。”
雪歌却不去看她,“苏冥?”
苏冥瞳孔漆黑,望住她,莫名说了一句,“你说的对。”
雪歌怔住了,无桐此时拉扯住她,神色凝重,“殿下,我们先离开吧。”
千之花轻轻一笑,“让他们出去。”
这一次却不再让奉英带路,而是让两名守卫一路押着她们出了青木宫。
走出青木宫的时候,雪歌忽然明白了苏冥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他指的是,白桑林中,雪歌说他琴曲中欠缺一些东西。
gān枯的藤蔓爬在黑色的石墙上,将一整面墙切割的支离破碎,幽花狱的入口处漆黑一片,往外一丝丝渗着凉气,幽深的地宫中yīn冷cháo湿,沉淀着一股经久不散的腐败气息。一条长长的甬道一直往下延伸,两侧石壁上昏暗的灯盏,幽幽闪动着,照着守卫的身影如鬼魅般摇晃不定。
甬道的那一端,一团明亮的光源,一寸一寸由远bī近,将所到之处的昏暗打散,而后缓缓往深处爬去。
千之花款款玉步,行在这团光的中央。她身前身后皆有四个侍女,手里全都提着明晃晃的宫灯,随着她走到甬道的最深处。
苏冥虚弱地躺在那间狱室唯一的木台上。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他睁开眼。被骤然出现的亮光刺得几乎花了眼,他连忙抬手遮住。
透过指尖的fèng隙,千之花一身华服站在那里。她头上cha着凤鸟羽饰,曳地的长裙在灯火映照下流光溢彩,飘然若仙。
她将手抬起一分,捏住裙摆,粲然一笑,问道:“好看吗?”
她在灯火的中心原地转了一圈,神色间全是自得,“这就是你那位雪族的朋友送给我的凤羽银丝服,我很喜欢。”
过分的明亮,刺得苏冥的眼睛感到一丝疼痛,他别开了眼。
千之花踏入狱中,凑到苏冥身前,放慢了语速,又问了一遍,“好,看,么?”
没有等到回应。
千之花咯咯笑了,“为什么不说话?”
千之花看着纤细手腕上雀彩石点缀的银丝手镯,幽幽说道,“你昨天跟雪族的少主说,让他帮你,可为什么不跟我说呢?你只要肯为我弹琴,我也可以满足你任何的要求,不管什么样的琴我都可以帮你找来!”
苏冥依旧沉默着。
“说话!”千之花骤然狠戾的话音令狱外侍女手中的灯盏也轻轻一颤。
“你做不到。”
千之花的脸瞬息间变得冷酷而yīn沉,“有什么是他能做到,而本宫主做不到的?”
苏冥重新陷入沉默。
千之花在狱中来回踱了两步,抬起他的下巴,狠狠盯住苏冥,“你是不是也曾经为他弹过琴呢?”她弯腰凑近了观察着苏冥的神色,冷笑两声,咬着牙,“所以,你是独独不肯为本宫主弹奏了?”
她起身将苏冥上下看了一遍,重新又展开柔和的笑颜,语气轻佻地,“莫非,你是觉得,本宫主不舍得伤你么?”
千之花轻笑一声,吩咐狱外的守卫:“把上个月抓的那人带到这里。”
很快就有一个青年被两个守卫拖过来。那青年衣衫褴褛,满身血迹,看来是已经被鞭打得半死,有气无力地被扔到千之花面前,匍匐在地,gān裂的嘴里泄出一丝丝低吟。
“扶起来。”千之花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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