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当日,恒宜在回忆这段往事时只轻描淡写地说道,恒汐替我入了活人坟。
只是没有想到,活人坟会是这样一种可怖的存在,一次又一次令她心惊。
如果不是恒汐,此刻躺在棺内的,就是恒宜。
无怪乎恒宜遵了孪生妹妹的遗愿,将此后的人生埋葬在了褚库尔家族。
“不对。”辜尨忽然道,“这些伤口应该不是死前加诸的。”
书玉一愣。
“你看她的体态。”辜尨道,“没有挣扎和痉挛的痕迹,她的表qíng也很安宁。”
书玉这才发现,恒汐的姿态分明是安详步入死亡的人才会有的模样。
可这些刀痕哪里来的?如果有人对着尸体挥刀,尸身内的血液早已凝固,也不可能留下血渍啊。
辜尨微蹙了眉:“你看这里。”
书玉眯眼顺着灯光指示的方向看去,只见恒汐的动脉处隐约有撕扯的痕迹。
那抹痕迹看起来像……齿痕?
“是齿痕。”辜尨道出了答案,“不仅脖颈处有齿痕,在她的手腕处也发现了两处。”
辜尨继续道:“这齿痕并不锋利,它的钝度看上去更像是人的齿印。”
书玉登时不寒而栗:“难不成这里还关着吃人的怪物?”
这下,辜尨倒笑了:“如果吃人的怪物长了这样钝的牙齿,那它也该饿死了。”
书玉有些不好意思,被这氛围给怵的,她也开始神神叨叨了。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她挑了眉看向他,就等他给答案。
哪知他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
书玉不禁气结。他哪里是不知道的样子,脸上分明写满了“求我呀,求我我就告诉你”,偏偏还要作出这副无辜的模样。
一气,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啊啾。
小小一声在空dàngdàng的石dòng里就像小猫挠墙,挠得辜尨心都痒了。
“着凉了?”他作势要去解身上的衣服给她披上,“跟你说平时要多锻炼,我也就只剩这一件了,待会你要是还冷,我就没有衣服可以给你了。”
她羞愤得直瞪眼:“谁稀罕你的衣服?!”
他笑了:“我乐意。”说罢解了衣服。
她大骇,一把按住他的衣服,将他裹严实。这一圈一裹倒像她主动投怀送抱似的,整个人都挂到了他的身上。
他早等了这一刻,低下头,迅速在她脸侧啄了一口。
她被脸颊突如其来的温度弄得呆了呆,半晌才琢磨出来自己又被戏耍了,当即就去推他的怀抱。
自然是推不开的。
辜尨轻咳一声,晓得这个时候该转移话题了:“这些刀痕应该是在恒汐刚死不久划上去的。那个时候,她的血液尚未凝固,于是喷溅了出来。”
书玉果然被这个话题吸引,思忖道:“这刀痕应该不是褚库尔家族人的手笔。但凡老字辈的世家大族,族员入殓必须身体完好,否则一为大不吉,二为族面无光。没有道理花了大力气让大当家尸身经年不腐,却在入了棺后糟蹋这金贵的尸身。”
辜尨摸了摸下巴:“不错,这糟蹋的手法委实粗bào了些,刀法杂乱无章,且连撕带咬。”
所以,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恒汐的尸体上留下了这样诡异的伤口?
辜尨猜不透,书玉也想不明白。
原想着,找着恒汐的棺木,也许小顺子的棺椁便有了线索,哪知一个问题还没解开,新的谜题却接踵而至。
想到小顺子,书玉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廖神医怎么这么久了还不上来?”
辜尨正仔细观察棺盖边缘,听罢漫不经心道:“大概技术不好,掉下去了吧。”
书玉颇有些无奈,忍不住提点提点道:“咱要不要把他拉上来?”
辜尨头也不抬地答:“不必,就算掉下去了,难道自己还不会再爬上来么?”
书玉:“……”
“灯光不够,再往这里一点。”辜尨道。
书玉努力举着小灯:“不能再过去了,再过去,这边就照不到了。”
辜尨直起身来,蹙眉:“另一盏灯呢?”
书玉眨巴眨巴眼:“在廖神医那里。”
辜尨看了她一眼,终是叹了一口气:“你呆在这里别动,我很快回来。”
书玉“喔”了一声:“要快一点啊。”
辜尨抬手压了压她翘起的发丝,拎起钩绳向下一跃,很快融在了昏暗的混沌里。
很快,辜尨又回到了嵌着抬棺人的岩fèng中。
一盏照明灯歪在石地上,灯的主人不知去了哪里。
辜尨的眉心拧成了个疙瘩,难不成那江湖游医真的掉下去了?
正要往岩fèng外探个究竟,突然,脚下有什么东西绊住了他的步伐。
他低头一看,步子就这么顿在了原地。
地上有半截绳子,如果他没记错,这绳子的一端该系着一个蹩脚的钩子。
廖神医赖以攀岩的钩绳在这里,廖神医又在哪里?
带了cháo气的空气一时凝滞。辜尨一点一点隐了呼吸,如蛰伏的猎豹,警惕周围的分毫响动。
轻轻的水流声,水滴顺着岩壁滑落,最后滴入了fèng隙的声音,以及,藏在黑暗中的微不可查的摩擦声。
嘶。嘶。
突然,凝滞的空气撕开了一个口子,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嗖地蹿了出来。
辜尨猛地bào起,一个反身和黑暗中的不明物体对上,袖中掩藏的刀刃若隐若现。
对方显然也是老手,警觉地避开要害,手掌于虚空中一收,眼见周围有如丝韧般的寸寸收紧。
辜尨眼中一冷,低吼一声——
“阎王!”
对方动作一滞,一把扯开辜尨的铁皮面具:“你怎么在这里?!”
辜尨夺过面具扣回脸上,冷哼:“我还想问你。”
闫崶抖了抖袖子,忽而指向yīn影中某个瑟瑟发抖的黑点:“这个家伙和你一起的?”
辜尨抬了抬手里的灯,只见白惨惨的光束里,被贺子桓牵制住的廖神医正蜷成一团,泪眼汪汪地看向他。
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亲娘。
辜尨点了点头,懒得遮掩眼里的嫌弃。
“mr. x把我和书玉推下dòng口,于是到了这里。”辜尨简要道,“我甩掉了mr. x,但没甩掉这个。”说罢抬起下巴指了指哆哆嗦嗦的廖神医。
闫崶皱眉道:“我和子桓顺着嘉穗的足迹到了这里,进入地下石窟也属偶然。书玉呢?”
辜尨答:“在上头的悬棺岩fèng里。一起上去吧,也许上面的东西你会感兴趣。”
“上面有什么?”闫崶问。
“褚库尔家大当家的棺木,一具死后被动了手脚的尸体,还有……”辜尨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猛地攀向石壁,往恒汐悬棺所在的岩fèng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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