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韩擎哪里来的自信,信誓旦旦说蕖月绝不是我们要找的明月。”她轻嗤。想起傍晚时分,韩擎一身洒脱地走月明楼中走出,俊朗的轮廓并不羁的气质引得众女伶频频侧目。
然而说出口的话却句句流氓。
彼时韩擎面对她的质问不恼不躁,反而笑得高深莫测:“凡我韩擎处过的女人,哪一个不是服服帖帖,知无不言?”
辜尨听罢她不满的语气,不禁低低一笑:“韩擎说蕖月不是,那蕖月便有足够的理由不是。这点本事,韩擎还是有的。”
她觉得荒诞:“你这自信哪里来的?韩擎的本事?和女人厮混的本事?”话虽如此,她还是就此作罢。她不相信韩擎,但她相信她的心上人。
半晌,她状似认真地翻看桌上的待客单,随口问道:“那水月和芙月又如何?”
他无奈地笑了。他怎么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我做了试探后便抽身而退,留贺子池在隐室。若想知道后续如何,便问贺子池吧。不过水月和芙月并不是明月,半年前那天她们各自在五楼接客,我已让人去找当日的客人核实,应该不会有假。”
她看了一眼待客单,果然那日水月和芙月都有客。
那么这样一来,只剩下了云月。她细细把待客单看过一遍,那日并无云月的接客记录。
她抬眸看向他,语气有些不确定:“云月就是明月?”总觉得,这个结论不太可信。
他点点她的脑袋:“不要拿你的第六感做判断。就目前我们手中的证据来看,云月是明月的可能xing最大。”
突然,她好奇:“那第五封信到底写了什么?很要紧么?”
他微敛了眸色:“一封足以让南边和北边的利益集团撕破脸皮开战的信函,你说要紧不要紧?”
她默了默。南北局势动dàng,她再清楚不过。
他忽然走过来把她揽了个满怀:“皱着眉头做什么?纵南北开战也不gān你的事,有我在,定然护你周全。”
她反手揽紧了他,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怎么不gān她的事?他牵扯其中,如何让她安心?
“明日再去一趟月明楼吧。”他把下巴搁在她的发顶,轻轻摩挲。
“去验证云月的真实身份吗?”她微微抬头,问道。
“不,”他轻轻一笑,“去会一会你的知音。”
方蹇?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先前贺子池把月明楼所有伶人的画像并名讳都给他过目了一遍。然三十六张画中,却没有一个女子叫方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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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楼中,小轩窗内,有佳人云鬓微乱,罗裳半解,软软地倚在一副膝上。
纹桃花岸柳的地毯上,跪着个瑟瑟发抖的红衣女伶。
“你是青萍的侍女?”懒懒的声音透着股冷媚。声音的主人一下一下地抚着膝上佳人的乌发。
“姑娘我错了,姑娘我错了……”红衣女伶抖得更厉害了。
yīn柔的声音却低低地笑了:“青萍不听话,失了一只手。你倒不知长进,处处冲撞了我看上的人。既然祸从口出,那边剜了你的嗓子吧。”
红衣女伶挣扎了几声,便再无声息了。
乌发佳人纵观了全程,不禁有些寒颤。却听耳边温柔的声音道:“芙月,你抖什么?怕了吗?”
芙月转头,偎依进那人怀里:“若能让芙月服侍您一辈子,芙月便心满意足了。”
那人笑了,笑意一点点晕开,竟逊色了一屏怒放的桃花。
芙月痴痴地伸手,指尖抚上那人面上的黑色面具:“您看上谁了呢?到底什么人能入得了您的眼?”
那人似乎有些充愣,倏而复又展颜:“我看上的人,自然是好人。”
第21章 Chapter11. 鸾凤求凰
“我要点方蹇的牌子。”书玉一身长衫,一顶毡帽,对着前台的小生便道。
那小生觑了一眼书玉身后的辜尨,三两下翻了账簿,递上了一块腰牌:“三楼西厢。”
三楼,西厢。这是书玉最初见到方蹇的那个包厢。
临进包厢前,书玉忽然扯了扯辜尨的袖子。
辜尨询问地回头看她。
她嗫嚅了半天,说:“方蹇生得可好看了。”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比云水芙蕖还要好看。”
他笑了:“所以?”
她一跺脚:“所以你到时候别看呆了,眼珠子也莫要胶在她身上。省得丢我的脸。”
他长长地“哦”了一声,继而趁她不察飞速地低头对着她的脸颊小啄了一口:“你要给我奖励,我便不看她。”
她被小小地惊到,往后跳了半步,耳根微红:“做什么呢,现在我们都是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他意犹未尽地摸了摸嘴唇:“若对象是你,我不介意断袖。”
包厢的门蓦地由内而开,宽袖高领长襦的方蹇便立在门后,凤目美眸静静地看着门外两人。
书玉的脸倏地红了个透,忙不迭冲方蹇打了个招呼:“嗨,我又来听你唱曲了。我还带了一个朋友。他虽然三大五粗,不懂风雅,更听不懂曲艺,但是胜在虚心好学!于是我就带他来接受你的熏陶。”
辜尨面无表qíng地听书玉说了一大串,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说话。
书玉被这一瞥弄得有些心虚,别过脑袋不敢再看他。
门内的方蹇落落大方地一福身:“既然是书玉的朋友,那么就是我的朋友。请。”
书玉松了一口气,拉着辜尨就往包厢里走,却没有看见辜尨的眸子骤然幽深了几分。
包厢依然是第一次来时的样子,简洁的小案并几盏小酒,清冷的色调中唯那绣满桃花的屏风敛尽了一室艳色。
“今天你想听什么?”方蹇一拂袖,落座在古琴后。
小案后,书玉挨着辜尨而坐。她因再见方蹇而有些小兴奋:“今天要弹曲么?你想弹什么便弹什么,你弹的曲一定不比你唱的逊色。”
方蹇一边调弦,一边勾唇一笑:“你次次都要我选,这次该换你来选。”
书玉想了想,答:“那……我要听你弹《高山流水》。”
“好。”白皙修长的指尖划过七弦,带起一阵泠泠颤音。
书玉以手托腮,专心听方蹇奏曲。
她的右手边,辜尨举着一杯酒盏,却许久也没喝下一滴酒水。
第一个音符响起,书玉弯了弯眉眼。起音便如此不凡,她可以预见接下来的曲子该有多么动人。
第二个音符奏响时,她却微微一怔。抬眸往台上的方蹇看去,却见台上奏曲的女子分外专心,根本没有注意到台下的视线。
从未见过这样的方蹇。那个如芙蓉般明艳的女子总是羞怯而文静的模样,从未如此刻般敛眉肃穆。她的眉心微微凝起,连带着整个面部的轮廓都硬朗了起来。
明明还是一样的五官,明明还是那般绝色,可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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