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上巳节是梁儿在这个时代过的最难忘的一个节日。
从日之初到月之升,整整一日,都如梦似幻,甜若浸蜜。
月下,与赵政对饮了两壶酒的梁儿有些晕,似熏似迷,倒在赵政怀里呆呆的腻着。
“在想什么?”
赵政见她许久未语,便开口问她。
“你好像……忘了送我芍药花……”
喝醉了的人,嘴巴好像自己就会动,当她反应过来时,话已经说完了。
诗经有云: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这句说的就是上巳节。
淡如芍香、柔美如玉。
粉红色的芍药就如天边的彩霞,làng漫、含蓄。
在这个时代,芍药就好似现代的玫瑰,是美好的爱qíng之花。
可是,梁儿却从未见赵政送过她此花。
赵政无奈一叹:
“就说你对花的意义了解太少。芍药虽然常被用来表达结qíng之约,但你可知它也有惜别之意,还有一个别称,叫做'将离糙'。送你将离糙,我岂会甘愿?”
梁儿酒气上头,完全管不住自己小嘴,嘟囔着怨道:
“不过是花的半层意义罢了,又非预言。你若真信这些,恐怕早就不会去梨宫和梨园了。”
梨宫和梨园早有几百年的历史,可历任秦王都极少入内,就是因为“梨”与“离”同音,不甚吉利。
而赵政却不理这些,不仅经常踏足,还异常钟爱。
他分明不信这些,而此时他拿“将离糙”之名来搪塞那不赠芍药之由,梁儿不满意,很不满意!
毕竟作为女子,在心底深处,谁不想收到心爱男子赠予的芍药花呢。
见她这般,赵政有些啼笑皆非,双手将醉得软趴趴的她自怀中拉出,稍使了些力敲打了一下她光洁白皙的脑门儿,嗔道:
“小笨蛋,你是当真没仔细看过那两处门上的字啊。”
“嗯?”
梁儿被敲得有些疼,但仍是迷迷糊糊的,一脸懵懂。
赵政见她一副傻得可爱的模样,含笑摇头:
“从你自赵归秦的那日起,我便已将梨宫改作了沐梨宫,梨园改作了沐梨园,就如沐梨汤一般。”
“沐梨……不离……”
梁儿醉眸微醺,本能的喃喃念着。
赵政轻柔的捧起她温热粉红的桃腮,含qíng凝睇,坚定非常。
“对,不离。我再也不要与你分开,永远也不……”
☆、第二百零八章 再入险境
一回到咸阳宫,小艾儿便很快缠了上来,嘟着小嘴直怪父王和母亲竟然背着他单独去骊山过上巳节,着实冷落了他。
赵政被艾儿闹得心烦,微蹙了眉,冷眼问道:
“是谁同你说的朕和你母亲去过上巳节了?”
“李斯。”
艾儿毫不犹豫,瞬间就将老师给卖了出去。
赵政面色yīn沉,暗地里已经开始计划怎样将李斯这个口无遮拦的大卸八块。
艾儿看出了赵政的心思,又颇具大义的补道:
“父王莫要怪罪于他,他也是迫于无奈。”
赵政垂眸,随口问道:
“怎么个'迫于无奈'法?”
艾儿小小的身子立得笔直,正色庄容的答道:
“前些日子他来给艾儿上课。他原是同父王和母亲一起去的琅琊,艾儿见他回来了,可你们二人却没有回来,便追问他你们去了何处。他本是不想说的,可艾儿私下将他拉到无人之处,故作急切之色问了他几句话。”
赵政一听,竟起了兴致,挑了眉问:
“你问了什么?”
艾儿仍旧收敛着满面神色,绷着一张漂亮的小脸一本正经道:
“艾儿问他,听闻父王在巡游之中遇到了刺客,此番又与他分了路延迟回宫,难道是父王受了伤才会有所耽搁?艾儿还抓着他频频追问父王伤的重不重,有没有大碍。李斯恐怕是不想让艾儿因太过牵挂父王而影响了身子,也或许是担心艾儿年幼,若不小心将那一番猜测漏说出去,致使朝中大乱就不好了。总之,他最后受不住,只好据实相告。”
听到后来,梁儿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赵政也不禁失笑,摇头道:
“这般算计简直同李斯一模一样。看来他对你这个学生也确实用了心。只不过,被自己教出的学生戏耍,他也当真是作茧自缚啊,呵呵……”
赵政刚笑了两声,就见艾儿也跟着嘻嘻的笑了起来,他立即又沉下脸来,训道:
“你笑什么?胆敢用计打探朕的行踪,你可知你已有罪?”
艾儿忙又将笑憋回,两只小手jiāo握,敛头施礼认错:
“父王息怒!艾儿只是太过思念父王与母亲……”
赵政唇角一抽,侧眸睨道:
“依朕看,你思念的只有你母亲一人吧?”
闻言,艾儿立即露出了一副委屈又心焦的模样,眨着一双大大的水眸急道:
“父王何出此言?对艾儿而言,父王与母亲同样重要。父王若是不信,艾儿愿自请每日来昭阳殿侍奉父王,从早到晚……”
“不必!”
不等他说完了赵政忙出言打断,冰着脸咬牙道:
“朕信。”
信!你都要日日赖在这昭阳殿了,朕还敢不信吗?
李斯……你这老狐狸竟教出这么个小狐狸……朕非得好好赏你不可!……
正所谓福无双至,悠闲的日子并不长久。
暮chūn过后便是初夏,来自百越之地的战报几乎日日未断,但战况却是愈发令人担忧。
屠雎手下的三路秦军由三面攻至越城岭时,致死不降的百越军中终是选拔出了新的首领。
此人名为桀骏,能力竟比之前的译吁宋还要高上几分。
越城岭山岭险峻,道路不通,难以行车,致使秦军运粮困难重重。
而桀骏出任首领的第一件事便是倾全军之力突围至秦军后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切断了秦在越城岭唯一的粮道。
而后他又迅速领兵全线退入山地丛林之中,还联合了当地原始的土著居民,将秦军围在林中大肆反击。
案前,赵政浓眉紧蹙,眸色晦暗。
“那些土著人比正规的百越军更熟悉山林环境。他们隐在林中神出鬼没,白天匿无踪迹,晚上出来偷袭。夏天已至,南方气候愈发湿热,丛林之中瘴气弥漫,毒虫遍地。我秦军粮糙将断、疲惫不堪,经常在昏睡中就被突然出现的百越军取了xing命。”
端坐在一旁的梁儿不觉得一叹,忧心忡忡道:
“百越军行这等战术,使得屠雎将军现在是要攻攻不下,要退退不出。此战久拖不决,而秦军伤亡又持续不断。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损失惨重……”
忽然“哐”的一声,赵政握拳重重锤在了桌案上,他横眉倒竖,沉声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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