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风cháo很快便已席卷了大半个秦国……
可叹那陈胜吴广毕竟只是有勇无谋的寻常庶人,哪比得过那些六国旧贵族的脑子灵光。
一开始,他们以为各地真的是为拥戴他们的张楚政权而起,还傻乎乎的频频出兵增援。
后来才发现,其实大部分地区都已被六国旧贵族占了去,自己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
结果不到三个月,各地便都开始有人打着恢复六国的旗号,各自自立为王。
除了陈胜的楚王,武臣为赵王,魏咎为魏王,田儋为齐王。
而当初陈胜吴广借公子扶苏和楚将项燕之名是假,却不料在这诸多反秦的势力中,竟真的存有一支项燕的直系血脉——项燕的亲子项梁和亲孙项羽。
这是真正的旧楚贵族、名将之后——
项梁善谋,项羽善武。
叔侄二人合璧自会稽起兵,军力很快成为几方叛军之中最qiáng悍的一支。
也当众人都注目于各个庞大的旧贵族政权之时,在小小的旧楚沛县亦有个不起眼的泗水亭长集结了县中三千人马占领了整个县城,自称沛公。
他便将是未来大汉朝的开国皇帝——汉高祖刘邦。
一时间,各方势力从四面八方齐齐反秦,直bī咸阳。
一间不大不小的酒肆中,听着周遭百姓对当今时事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梁儿缓缓敛下眼眸,百感jiāo集的执起手中浆碗,却又下意识痴滞在了半空,自哀而叹:
??历史的齿轮从未停歇。
——秦已失其鹿,然天下共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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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废物!一年了,竟然还没找到!来人!拖出去!”
血色的昭阳殿映红了胡亥的眼。
“无用之人……皆该杀……!”
他咬牙切齿,字字狠戾。
他同曾经在这殿中皇位上的那人一样玄服金冠,一样善变多疑,一样无qíng狠绝,却缺了沉稳睿智、幽冷寡淡,又更多了野shòu般的凶狠、嗜杀残bào。
殿中跪着的人吓得急急叩首,期艾着努力为自己争取活路:
“陛下息怒!臣寻找多时,虽然未能将梁儿姑娘寻回,却……却也找到几个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女子,不知陛下可……可愿一见?”
“像母亲之人?……带来看看吧……”
胡亥身形一顿,神qíng忽的一转,似是有些犹疑。
天地间,当真能有像母亲之人吗?……
不多时,几个身着白裙的女子便进入了殿中。
只不过她们几乎全都面缚白纱,没有露出全部的容貌。
有的只露了眼睛,有的只露了嘴,有的甚至全脸都被纱帽遮住,仅有一袭身段可见。
胡亥痴痴看着眼前的几个女子,每一个展露在外的部分竟都真的像极了他日思夜想的母亲。
办事的人战战兢兢的一揖。
“陛下,这几位女子皆有部分与梁儿姑娘相像。有的是眼睛像,有的是嘴像,还有的……”
那人未等说完,就见胡亥对着他轻轻拂袖让他退下,而那目光却始终落在那些女子身上。
他心下便明了,自己的命算是暂时保住了,便如释重负般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胡亥魂不守舍的走近一个被白色布条蒙住双眼的女子。
那白皙的皮肤、那小巧的鼻尖、那粉嫩的唇瓣,全部都是他如铭刻般记忆中的样子。
尤其是这被白色布条蒙着眼的模样,让他瞬时忆起了彼时在云梦山中,他亲手取白布为母亲蒙了双目,又带她跑去看他专门为她寻到的秋海棠花。
深山之中,他拉着母亲的手穿林过树。
耳畔有鸟语,鼻前是花香。
没有艾儿,没有父皇,没有赵高,没有扶苏……
那是独属于他与母亲二人的美好时光……
他不禁抬手,缓缓抚上眼前女子那酷似梁儿的粉唇,双眸如痴,轻声低语:
“母亲,你可知亥儿有多想你……若这些女子真的是你,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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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高做郎中令掌管禁军侍卫也有段时日了。
他虽然终于官至九卿,位高权重,成了在秦国名副其实的人上之人,可如今眼前所见已再无那身玉影,他便是终日都觉得自己有如行尸走ròu,被人抽魂劫魄一般没了悲喜、失了哀欢,吃不好、睡不安,就连偶尔受了小伤,也似乎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了……
不知不觉,他已走到昭阳殿的门口,可内侍却很是恭敬的将他拦住。
“赵大人,陛下正与新得的美人共欢,若无急事,大人还是等下再来吧。”
赵高一吁,转身要走,却突然隐约听到了殿中传出男女之间那伴随着气喘而出的靡靡之语:
“……母亲好香……亥儿喜欢……母亲……”
瞬间,赵高大震,头脑如炸开了一样,气血上涌,倏的回身推开内侍便yù硬闯。
两个守门禁卫一凛,本能便出剑阻拦,而他竟是想也未想便长剑出鞘将那二人直接砍了。
内侍刚要惊呼,却也已转瞬没了气息。
他破门而入,鲜血自他手中之剑滴落于地。
在他的身后是三具死尸。
“赵高,你……!”
胡亥大惊。
赵高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不顾,几个箭步直冲到那坐榻上被白布蒙着双眼、衣裙凌乱的白衣女子跟前。
“梁儿姑娘!”
他一把将胡亥推开,匆忙脱了自己的外衫将女子luǒ露的肌肤裹住。
可当他将那布条自女子眼上解下时,却发现露出的并非是他所以为的那双明眸。
惊滞间,他只觉颈间一凉,一把利剑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赵高,你这是想反?”
胡亥声音冰寒。
此时,众禁军也已入殿,他昔日的手下全部对他拔剑相向。
他惊怵片刻,暗恨自己怎得一遇到与梁儿姑娘有关之事就变得这般没了理智。
他早派了人暗暗护着她,若她真的被抓进了宫,他又岂会得不到半点消息?
眼下这qíng势骑虎难下,他可如何是好?
他神思飞转,立即双膝跪地,俯首磕头。
“陛下!是臣一时糊涂,犯下大错,求陛下恕罪!”
胡亥满面揶揄,高高俯视着他问道:
“先皇曾命你教朕判狱。刑名狱法,你再清楚不过。你且自己说说,你斩杀禁卫与侍官,执剑闯宫,当如何论处?”
赵高依旧以头点地,语气凝重。
“五马分尸……亦不为过……”
谁知胡亥竟收了手中长剑,紧接着又道:
“不过你运气向来不错。当年凤凰莲池你犯下死罪,先皇就毫不犹豫的赦免了你;如今朕为皇帝,你又犯下死罪,朕,亦要赦免于你,你可知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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