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怀音目光温柔:“既然如此,不如留在我店里gān活,有一口吃的有地方住,我还会给你们工钱,将来那边若是放过你们不再追捕,你们再想离开,自然随时都能走。在我这里可以放心,那些人就算在白沙镇徘徊不去,也不敢踏进店里。”
母女俩互相看了一眼,担惊受怕忍饥挨饿地漂泊了一个月,她们早已绝望。现在有人愿意收留她们甚至保护她们,总比饿死在外头或被抓回去打死要好,横竖都是死,能有活下去的机会,何不试一试。
大娘忙伏地磕头:“多谢姑娘收留,多谢姑娘。”
岳怀音伸手搀扶,笑道:“该谢的不是我,救你们的是凌夫人。”
小晚眸光晶莹,很是感动,满心感激地看着她:“岳姑娘,您真是好人。”
岳怀音浅笑:“看样子,我们还会常常打jiāo道,这样您啊您的说话,实在见外。瞧着我比你大几岁,容我直呼你的名字,我不再称呼你凌夫人可好?你也不要再客气,也叫我的名字吧。”
小晚点头,但岳怀音又道:“我可以收留她们,但不能收留你呀,小晚,你该下车了,再不下车,就要走远了。”
一面说着,便吩咐马车停下,她温婉含笑,静静等待小晚离去。
真的要分开,小晚却不安了,她连自己的相公都信不过,又凭什么信一个萍水相逢的人。
岳怀音似乎看出她的心思:“你不信我吗?”
小晚忙摇头:“不是的。”
事已至此,既然没有更好的去处,既然大娘她们自己愿意跟着岳姑娘走,也许就是最好的安排。
小晚没有别的本事,只有手上这枚玉指环,玉指环的确很神奇,可是她不够聪明不够周全,之前靠玉指环许愿,倒是把人带出来了,可接下去呢?
“小晚?”岳怀音笑道,“下车吧。”
“嗯,那我走了,岳姑娘,多谢你。”小晚欠身谢过,下车前又想起来问,“大娘,我还不知道你们姓什么叫什么。”
大娘忙道:“夫家姓陈,闺女叫素素。”
素素姑娘更是朝小晚磕了个头:“小晚姑娘,多谢救命之恩。”
小晚说:“你们跟着岳姑娘走吧,我会再来看你们的。”
待她下了车,岳怀音在窗前和她挥手告别,马车再次缓缓前行,一路奔去白沙镇。
小晚并没有真正踏实,事qíng的展开,与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后悔不相信凌朝风,后悔做出这么冲动的事,但当时的她,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不能把母女俩jiāo出去。
也许,只有素素姑娘能理解,一个常年被nüè待的人,内心对于这个世界,是多么的不信任和不安,可凌朝风毕竟是她的夫君,待她那么得好。
“相公……”站在风里,小晚冷静了,她开始想念丈夫。
她不安地转过身,客栈就在背后不远处,意外的是,凌朝风正站在店门前。
“相公!”小晚心头一热,朝前跑了两步,但心中猛颤,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又停下了脚步。
她该怎么向凌朝风解释,自己连带陈大娘母女一起,“突然消失”了?
玉指环很灵,可似乎每一次灵验之后,都要撒谎来瞒过真相,撒谎让人不安,至少小晚就不愿自己成为一个满口谎言的人。
上一次用玉指环消退满身伤痕,随口应了相公说是膏药的作用,彼时还没意识到这是谎言,但此刻,她就必须编出一番话,才能解释她们的失踪。
除非,再也不愿玉指环灵验,直接告诉凌朝风真相,这样一来,玉指环便成了普通的戒指,可万一相公不信,到时候玉指环也不再灵验,小晚又该怎么来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哪有不劳而获,哪有不用付出就能得到的心想事成。
她胡思乱想这么多时,凌朝风已经渐渐走来,风chuī得他衣袍扬起,带着怒气。
小晚记得相公说过,不要惹他生气,而她对于怒意最直接的恐惧,就是害怕自己会不会挨打,眼见丈夫越走越近,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却偏偏是这两步,真真把凌朝风激怒了。
客栈里,张婶见小晚和掌柜的一前一后走回来,一颗心顿时落回肚子里,拉着小晚叠声问:“晚儿,你去了哪里,那母女俩呢?你可把我们吓坏了,我们以为你被人拐走了。”
“我、我把她们送走了。”小晚嗫嚅,而她刚出声,就听见丈夫在背后说,“回房待着。”
张婶看了眼凌朝风,识趣地松开了手,小晚弱弱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求助,可没法子,她不敢忤逆凌朝风,只能乖乖地往楼上去。
回到屋子里,小晚浑身一松,这大半天jī飞狗跳的,她累极了。才发现一早折腾到现在,屋子里竟然还没收拾,忙动手整理房间。
她跪在chuáng上叠被子时,房门被打开了,凌朝风走进来,摆下一碗面条,什么话都没说,便要走了。
小晚下chuáng追到门前,站在他背后轻声道:“相公……”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凌朝风漠然:“把东西吃了,我现在要出门,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小晚垂着眼眸,可丈夫忽地转过来俯身凑得很近地看着她,像是真的生气了,压不住怒意:“穆小晚,我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是不是?”
“没、没有……”
“不论去哪里,要和家人说一声。”凌朝风耐着最后几分xing子,“我不在,你可以和张婶说,可以和彪叔二山说,若是家里一个人都不在,你就给我老实待着。你以为自己三头六臂吗,你以为自己能有多大本事,你知道外头的世界多险恶,你随随便便就相信别人,谁给你的胆子。”
小晚目光晶莹,仿佛一颤就会落下眼泪。
凌朝风则是很矛盾,他既希望小晚能变得胆大一些,不再害怕继母带给她的恐惧,又担心她这般压抑太久太深的人,一旦放开,就收不住。小晚本xing活泼开朗,只不过从前不允许她照着自己的本xing活着。
他们若是普通人家,凌朝风也罢了,此生好好宠着疼着便是,可他们经营客栈,打开门做生意,每一天都是江湖。他不能由着小晚回回都意气用事,世上可怜的人太多,而他们只能救人,不能救世。
看着委屈的人,他哪里舍得真的凶小晚,只是担心过了头,太生气。
凌朝风沉着脸说:“我去镇上,去去就回,你在房里待着,店里也不许去,哪只脚跨出去……”
“你去镇上做什么?”小晚却紧张起来,难道丈夫看见了岳姑娘的马车,要去胭脂铺抓人吗?
“你把她们送去镇上了?”凌朝风反问。
“没有……”小晚矢口否认,可是与丈夫目光相对,她迅速败下阵来,只能撑着最后几分正义,鼓起勇气质问,“你收了人家的钱,要把她们jiāo出去是不是,你又不缺钱,相公,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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