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店小娘子_阿琐【完结】(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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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晚对素素笑道:“这会子,大家都不记得我家是黑店了呀,我出嫁那会儿,我们村的人谈起凌霄客栈,都是皱眉头晃脑袋的。”

  素素则生气地说:“掌柜的也真是,收留那种人做什么,丢在雪地里冻死才好。狗改不了吃屎,偏偏之前弄出人命了,也没能吃官司,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

  小晚心里一颤,那人还活着,可是这会儿回去,还能继续活着吗?

  眼下他们和这里的村民也有了矛盾,若是死在客栈里,县太爷不好做,指不定还把无辜的村民牵扯进去,到时候,可能就不只是相公能否全身而退那么简单了。

  回到家中,便见两个小东西蹲在院子的角落里,霈儿才换gān净的衣裳,又跪在地上徒手扒开积雪,挖底下的泥,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着:“丫丫别怕,把碎片埋在这里,chūn天就能长出新杯子了。”

  丫丫嗯嗯答应着,她脚边几块碎片,拼起来该是家里喝茶的杯子,小姑娘扭头看见娘亲和姨姨,顿时慌张了,娇滴滴地跑来抱着素素的裙摆撒娇。

  霈儿还撅着屁股在刨地,信心十足地说:“丫丫你放心,我们不说没人知道。”

  小晚拍了儿子的屁股,训斥道:“凌霈,你越来越长本事了啊。”

  霈儿转过身,他如今不具备法力,已经无法像从前那样敏锐地感知到周遭的事,竟连娘亲来了也不知道,他抬手往脸上摸了一把,便是蹭得一脸泥。小晚嫌弃地抱起儿子,训道:“你屁股又痒了是不是,要等你爹来收拾你吗,带着丫丫做坏事,还打架。”

  陈大娘见霈儿又蹭了一身泥,哭笑不得,自然也不许小晚责备孩子的,加上霏儿霁儿闹着要吃奶了,等小晚忙停顿了,霈儿正和丫丫坐在屋檐下一起吃年糕汤。

  丫丫把自己碗里的年糕分给哥哥,霈儿把他的大枣给丫丫,素素在小晚耳边轻声说:“不知他们将来,还能不能这样好了。不过就算他们没缘分,丫丫有霈儿这个哥哥,我不怕她在婆家被欺负。”

  小晚笑眯眯地看着孩子们单纯而美好的一切,一时把烦恼都忘了,俩小家伙吃饱之后,各自找娘撒娇,竟是晒着太阳,在素素和小晚的怀里就睡着了。

  两人把孩子送回屋子里睡,看着两个大的两个小的并排在chuáng上,小晚说:“只要他们都能平平安安长大,我就什么都满足了。”

  回到屋檐下,闲话着,便又提起今天的事,提起客栈里那群畜生不如的东西,素素怒道:“那姑娘的爹妈也不是东西,若是有人敢来抢我家丫儿,我和大庆是要跟他们拼命的。可他们竟然收了银子就把女儿转手卖了,女儿碰死了,拿了银子也不再告。若是我,我就是去京城告御状,就是去滚钉板拼上xing命,我也要那家人血债血偿。”

  小晚唏嘘道:“相公说,人是自己碰死的,那人顶多算qiáng抢民女,坐几年牢家里人通融通融,就又放出来了。当地衙门不想得罪京城权贵,索xing连qiáng抢民女都不算,大齐的律法再如何周全,也保不住地方各自为政。”

  素素压低声音问:“那人若是要在客栈动手,掌柜的会帮忙吗?”

  小晚摇头:“我也不知道,而你见过的比我还多,相公他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素素至今还有些后怕,当初掌柜的眼睁睁由着青梅竹马一刀一刀捅死她的丈夫和公婆,鲜血从二楼淌到一楼,大堂里桌子椅子上全是血,客栈里好几天都散不去那血腥气。

  “素素,我很担心,我想回去看一眼,我想去告诉相公,这事儿和村里也有了牵扯,万一人死了,说也说不清楚。”小晚站起来,准备回家一趟,却见相公骑着马,悠哉悠哉地进了村。

  她心头一喜,赶紧跑出来,凌朝风下马,将彪叔做的菜送给陈大娘,便对小晚说,他要去远一些的地方办事,问她想不想一起去。

  陈大娘站在屋檐下笑道:“去吧,今天天气这么好,霏儿和霁儿现在能吃烂糊东西了,你不在也饿不着,你自己小心些就好。”

  小晚很久没跟着相公单独出门了,加上这两天的事,她有很多话想对凌朝风说,便把孩子们托给陈大娘和素素,凌朝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抱上马背,夫妻俩一道走了。

  路上,小晚说了白沙村的事,问了相公客栈里现在什么光景,凌朝风说那年轻人答应他暂时不会冲动,而他现在出去,就是为那人想法子。

  “相公,我怕惹出xing命,把白沙村的人也牵扯进去。”小晚谨慎地说,“我不是要拦着别人寻仇,可杀人容易,杀人之后的官司,该怎么解决?”

  凌朝风欣然道:“难为你这样冷静,昨晚还那么激动来着。”

  小晚说:“我想了好些,相公……”她yù言又止,犹豫了半里路,总算开口道,“我知道你是最了不起的人,未必把律法之类的放在眼里,可如今咱们有三个孩子,凡事也该为他们考虑。若只我们两人,我跟着你天涯海角都不在乎,带着三个孩子,难道也要他们跟着我们到处流làng吗?”

  凌朝风道:“怕我惹上麻烦是吗?”

  小晚弱弱地点头:“昨晚我那么冲动,不成,下回我再也不会对你说那种话,有什么事,咱们冷静地商量。要相信大齐的律法,相信皇上和娘娘,他们只是管不着,不是他们不想管,相公对不对?”

  正文 262 倘若没有玉指环

  凌朝风静默不语,马儿又走了一里路,小晚道:“昨夜你说,我们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放他走。我在想,你的意思就是会放任他去复仇对吗?可是相公……”

  “你说的对,皇上他们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到。”凌朝风终于开口,平和地说,“晚晚,我们不是审判者,更不是刽子手。我娘活着的时候告诫过我,膨胀的正义会令人迷失方向,当一个人将自己当做替天行道的救世主时,他往往已经入魔了。”

  “我明白。”小晚神qíng郑重。

  “所以我也一直约束自己,并不断地反问自己,到底该如何看待正义。”凌朝风缓缓道,“律法约束好人,他可以让好人有所忌惮,不要误入歧途,更不要轻易为了恩怨qíng仇而放弃一辈子。可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我只知道,当初你若死在县太爷府里,我会杀了县太爷,杀了许氏,甚至是你家的邻居。当好人为了恩怨qíng仇,不得不举起手中的刀时,律法已经先背叛了他们,而他们也根本没打算活着回头。”

  “相公……”

  “但我们依然要相信律法,因为这世上,始终是好人多过坏人。”凌朝风温和地对小晚说,“律法虽然约束好人,也会保护好人,你为了抢回儿子而误将三娘推下白沙河使其溺亡,但律法给了你公正的审判。同样是一条人命,为什么而死,才是审判的根本所在,何姑娘是一头碰死自尽,可她为什么要碰死?”

  小晚抬起头,仰视着丈夫的面容,凌朝风神qíng泰然,说的还是昨晚的那句话:“晚晚,我们能做的,就是在事后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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