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有老鸭吊的汤头,我这就去让厨子给您下一碗面。“张婶热qíng地说,”又或是,您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不挑,有什么就吃什么,麻烦你了。”姑娘看着似有几分清冷,却是礼貌周正。
小晚从她身边经过,见她小心地chuī着汤包散热,鼓着腮帮子,顿时添出几分可爱。
小晚心里一个激灵,急急跑回厨房对张婶说:“婶子,这姑娘我见过,中秋节赶集的时候,她和我穿着一样的白衣裳绿裙子,有人就把我认错了。后来那个人追着她去抓她,再后来我和相公也遇见了,她和那个男的大吵大闹,被扛着走的。”
张婶饶有兴致地说:“果然,能来我们店里的,一定不是普通人。”
小晚则一本正经地对婶子说:“咱们不要管闲事。”
张婶笑道:“是不是被掌柜的训惨了?”
小晚脸蛋儿一红,惨是不惨的,可她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受了什么惩罚。
彪叔迅速下了一碗面,汤头是现成的,扯了一只鸭腿盖在面上,香喷喷的送到姑娘面前。
她喝了一口汤,眼睛顿时亮起来,好奇地看了看身边的张婶和小晚,许是想不到荒郊野岭的店里,能有这样好的手艺。
“这鸭汤一点都不腥,好喝。”她很感激,又那么有礼貌,到底是饿坏了,之后埋头猛吃,眨眼功夫,吃尽了两笼包子一碗面,脸上气色也跟着好了。
张婶来收碗筷,放下一碟绿豆糕一壶茶,笑问:“姑娘的口音听着,可是川渝一带的?”
话音才落,不等姑娘回答,只觉得大地颤动楼房也微微摇晃,唬得众人都往门外来看,莫不是地震了?
只见是从白沙镇方向来的,烟尘滚滚,人人都策马疾行,这阵仗,少说两三百人,小晚吓得目瞪口呆。
张婶皱了皱眉头,转身看向店里的姑娘,见她对这动静不以为意,只重重地叹了口气,送到嘴边的茶,放下了。
这一大群人,果真是冲着客栈来。到了门外,一驾马车从后面赶上来,像是空着的,而只有为首的几个翻身下马,他们不与任何人打招呼,径直闯进了客栈。
小晚记得,站在最前头高高大大的男子,便是那日在集市上认错她的,他手里握着马鞭,气势威严,眉目比起凌朝风,更多几分粗犷豪迈。踏进门,一眼见到桌边坐着的人,便是怒意冲头,声如洪钟:“你怎么不跑了,这么好,等着我来抓你?”
姑娘缓缓起身,面色沉静:“便是跑到天边,你也会抓我回去,我不想再折腾了。你让我上楼梳个头,梳好了我就下来。”
男人手中的马鞭轻轻一指,答应了。
那姑娘漠然回到楼上去,小晚和张婶对视,想着她会不会跳窗逃跑,可是客栈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除非她cha翅飞走。
小晚倒是能帮她,但她答应相公,不再冲动不再随便管别人的事,而且那天在集市上,这位威武的大哥虽然认错自己,却很礼貌地道歉赔不是,态度谦和,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坏人。他们之间,一定是有什么缘故。
一刻钟过去了,外头的人进来在男子身边耳语,像是询问什么,那人倒也不着急,反是命他们退下去等候,又过了一刻钟,姑娘才终于出来。
她缓缓走下楼梯,小晚和张婶就在边上站着,见她美目微红,不像是抹的脂粉,像是哭过后的红晕,她刚才一定是躲起来哭了。
“走吧。”男子起身,没有对姑娘动手动脚,小晚记得那天在街上,他可是直接把她扛起来的。
姑娘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转身看向小晚和张婶,微微欠身:“多谢你们的招待,店里的东西真好吃。”
说完,她翩然转身,小晚忽然出声道:“姑娘,请等一等。”
门前的人俱是一怔,男子微微皱眉看过来,张婶也有些紧张,小晚莫不是又要去“救人”?
可小娘子只是上前,麻利地将那一碟没动过的绿豆糕,用gān净的帕子包起来,送到年轻女子面前,温柔地笑着:“我们店里做的绿豆糕可好吃了,姑娘,你带着路上尝尝?”
她愣愣地看着小晚,眼中竟是泛起泪光,但又转身看了眼身边的男人,见他点头,这才伸手拿下,qiáng忍着哽咽,声调终是有些变了:“谢谢你。”
小晚说:“要是好吃,以后还来呀。”
那男人从随侍手里拿来一块银子摆在桌上,对女子说了声“走吧”,便把人带了出去。小晚跟到门前,见姑娘被搀扶上了马车,这回不挣扎也不用qiáng迫,但所有人都特别紧张,一把人送进车里,立刻策马扬鞭地走了。
客栈外扬起好高的尘土,小晚和二山不得不在他们走后出来打扫。待小晚洒了水进门,见张婶和彪叔拿着那块银子说:“果然是川渝来的人,这银子是蜀地造的。”
她没有多嘴问,收了碗碟去后门井边洗,眼前却挥不去那位姑娘的悲伤,为什么天底下的女子,都这样无奈呢。
张婶来看她,笑道:“我们晚儿真是好心肠,那姑娘虽然不qíng愿被带走,可你给她点心吃,她心里多少能开心一些。”
小晚说:“婶子,为什么女人家就这样身不由己呢,为什么我们的命,都不是自己的?”
张婶笑道:“大多是贵族世家的小姐们,书念得多了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你倒是想得开明。”
“这就叫开明吗?”小晚却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原是很深奥的一件事。
张婶笑悠悠,摸摸她的脑袋:“我们晚儿,可是要有大智慧的。”
小晚摆摆手说:“我三字经还没背完,相公说九月头上背不完,要打我手心的,他真是坏。”
“你若在学堂念书,背不出来也要打手心挨板子,可是你自己要学的。”张婶笑道,“咱们就争口气,别叫掌柜的有机会罚你。”
小晚连连点头:“我洗了碗,就去背书。”
如此,凌朝风回来时,张婶说小晚正在卧房里用功,他回到屋子里,却见她抓着书趴在桌上睡着了。
凌朝风拿了一件衣裳来,轻轻盖在她身上,小晚立刻醒了。脸上压出了印子,睡眼惺忪的说着:“相公,你回来了。”
“天越发冷了,不要坐在桌边睡了,累了就去被窝里躺着。”凌朝风说,“着凉就要吃苦头了。”
小晚渐渐清醒,这话听着实在新鲜,哪有大白天可以去被窝里躺着的,她才不要像后娘那么懒惰,不过相公说可以,心里还是高兴的。
她忙上手为凌朝风更衣,两人说着今天发生的事,小晚邀功献宝似的说:“我今天没多管闲事,连多嘴问都没有。”
凌朝风嗔笑:“难道我该夸你?”
可她心qíng甚好,又想起一事来,问道:“婶子说那银子是鼠弟造的,相公,鼠弟是什么?还有穿鱼,是地名,还是鱼?”
凌朝风怔然,反问:“你不知道?”
52书库推荐浏览: 阿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