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年卿捏一块松软可口的点心,放入口中,慢慢嚼着。
许淮喃喃道:“小姨夫……”
章年卿抬手止住他接下来的话,淡淡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是两码事,你既叫我一声小姨夫,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人陷害。可是,令海你想跟着我gān。现在的身份是不够的,只有你拿到开泰年间第一位状元。我这个和景年间的末代状元,才能堂而皇之的和你共事。”
章年卿觑着他,慢慢道:“这才是朝廷和百姓喜闻乐见的。”
如果你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那就努力去做那个象征意义的符号。在这个风起云涌,错综复杂的朝堂,这是章年卿唯一学到的东西。
章年卿不疾不徐,真心实意的传授,他道:“令海,无论你我谁,都不会在短期内成为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但你我可以成为朝堂上最特殊的那个人,成为‘承前启后’的存在。只有这个时候,我们的命才值钱,值钱到,除非天降意外,谁也不愿轻易动我们。因为代价昂重……没有人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
孔家是这样的存在,章年卿也是这样的存在。如今,章年卿希望,许淮能成为第三个这样的存在。
屋内寂静良久,许淮的声音磕磕巴巴的:“我,我不是想跟着小姨夫……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
“嗤。”章年卿低头嗤笑,反问他:“许淮,你不想跟着我做事。那你来求我,是拿什么来求我,恩?表侄子的身份,金银珠宝,亦或人脉官位?”
章年卿站起身拍拍袖子,不愠不怒,轻声笑道:“你有什么?”
许淮瞪大眼睛,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么直白的问题。
章年卿近乎倨傲的问他,你有什么值得我帮的呢?
许淮差点脱口而出,我学富五车,出身山东许家,未来前途无量,怎么不值得……的确不值得他帮。
许淮突然想明白其中关节……他前途无量又如何,和章年卿有什么关系。他许淮大言不惭的说了,不跟着章年卿做事,章年卿又怎么会帮他。
许淮顿时哑口无言。
是啊,他有什么呢,妻子的娘家只有钱。他身后的许家被祖母把持着。
祖母,许淮闭闭眼,祖母为什么不愿意和章年卿打jiāo道呢。明明她的侄女就是章年卿的嫡妻。
“令海,你的未来是最不值钱的东西。”章年卿目光噙笑,声音淡淡,毫不客气打压着许淮的骄傲。“可我实在想不到,你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了。”话音未落,大步跨出房门。
章年卿即将跨出房门之际,许淮qíng绪激动,大声喊住他:“章大人,学生敢问皇上如今大除弊端,正是不想让天下举子为官前和各势力官员有染。章年卿大肆背行其道,不怕被皇上降罪吗!”掷地有声。
章年卿闻言,果然停下。他神色未变,波澜不惊。回头道:“哦,多谢许贤侄提醒。”他回头,似笑非笑看了许淮一应,高声道:“毛竹,送客。”
许淮满腔愤怒被那一眼戳泄,这是回过神来自己gān了什么蠢事。自己是来求人的,还铮铮有词的劝诫章年卿不要徇私枉法……简直,愚蠢极了!
许淮悔不当初,带着妻子离开孔府的时候。周韶和冯俏都有些意犹未尽。
男人们不欢而散,女人们却聊的依依不舍。周韶冯俏有心说一句改日再续,各自看着自家男人的脸色,识趣的没有说出口,只用眼神恋恋不舍的告别。
冯俏一回屋就发现,章年卿并没有像刚才表现的那么愤怒。反倒心qíng颇好,甚是悠闲的临摹谢谷志的兰花图。
冯俏净手后,上前替他砚墨,小心翼翼的问:“我听毛竹说,三爷刚把人轰出去的?”
章年卿敏锐的注意到冯俏的称呼,瞥她一眼,故意摆出架子道:“恩,怎么,想替他说qíng?”
冯俏忽的脸一烧,许是章年卿从没有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和她说过话。突然这么一句话扔给她,冯俏忽然觉得怦然心动,章年卿的声音都一下子充满魅力,本是一句平平无奇的话,硬生生被他炸的手足无措。
冯俏捏着砚墨的手指都开始泛红,白玉指头不好意思的屈起来。
章年卿目光落到她圆润光泽的指甲上,冯俏的指甲上永远gāngān净净,鲜少涂甲。他握着温香暖滑不想松手,忽的心里一动,目光闪闪的看着冯俏,兴奋道:“幼娘,我给你画指甲好不好?”
“啊?”冯俏望了望天色,犹豫道:“不好吧,都这个时辰了。等捣好花汁,天都黑了。”说着就要缩回手:“我也不喜欢这个,算了吧。”
“不用这么麻烦。”章年卿执意擒住她的手,换只抄经细毫,醮着颜料,在她指甲的方寸天地里勾勒起画来。冯俏见他画的好看又新奇,便松了力道,不在和他较劲,任他去画。
章年卿不愧是当年才绝京城的第一人,最细的抄经小楷,在方寸大小的指甲间也难以施展,多一分少一毫都会不美。他手里却又稳又好,每一笔都胸有成竹,好似早先深思熟虑过的。
章年卿盯着手里纤细白净的手指,全神贯注。冯俏隔着黑檀宽桌,弯腰倾身,垂目看着章年卿的侧脸。他五官英俊,朗目疏眉,神仪明秀。冯俏看着看着,不自觉离他越来越近。
章年卿只觉头顶一暗,“俏俏,你挡着光……了。”
冯俏俯身轻轻一吻,亲在他脸颊上。章年卿皮肤不好,微微粗糙。冯俏唇贴在他脸颊上,章年卿浑身一僵。冯俏一无所觉,只觉心动,他的气息和熟悉的感觉完完整整包围着她。
冯俏舔舐着他的脸,一寸一寸往他嘴角处挪。也不管章年卿没画好的指甲,紧张的抓着他胳膊上的布料,五彩缤纷的颜色,晕在暗纹锦竹的绵绸直辍上。
章年卿维持着原先姿势,只是将身子略略朝前倾倾,方便冯俏动作。冯俏揽着他脖子,终于吻到他嘴角,章年卿半张脸上都是她的口水。她一离开,空气沁凉。
冯俏刚贴上他的唇,章年卿忽的换了一边,侧脸道:“还有这边……公平点……不要厚此薄彼。”他声音嘶哑,已然qíng动。
冯俏茫然的离开他温热的唇瓣,怔怔看了看他左脸,还是十分英俊,一骨一寸都透着清冷,隐隐的英气透在眉宇傲骨里。她兴高采烈的扑上去,涂他一脸口水。
内间,灯火通明。
云娇打盆水,拿了两个热帕子。章年卿和冯俏一人拿一个给对方擦脸,脖子。冯俏的指甲早已经花成一片,两人身上都是颜料。其中以章年卿脖颈后面最为严重。
“天德哥,低头。”冯俏站在章年卿面前,章年卿从善如流露出脖子,冯俏细细给他擦个gān净。末了,还给他涂上香脂,滋肤润皮,盼着他以后能白一点。
章年卿额角突突的跳,看着冯俏梨涡微颊,又不忍责怪她,只能受下一股腻人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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