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刀眉一横,顿时没了兴致,冷冷地翻身站了起来。他的神色yīn晴不定:最近几次见到邓福这奴才,总觉得他怪怪的,如今一想,才发现他言语态度之间似乎带着些傲慢。莫非这贱奴如今得势了,竟然忘了本,狂起来了?
仙儿赶紧起身为他披上锦衣,怯生生地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莫非仙儿说了什么惹殿下生气了?”
魏王张开双臂,任由她服侍自己穿衣,他yīn沉着脸:“芊芊可是常去邓府?”
仙儿应道:“也只去了一次。邓公公常年在宫中,出入也不是那般随意。不过,听芊芊说,这邓府富丽堂皇,居然比首辅的宅邸还要奢华不少,虽然她没有去过皇宫,不过听别人说这邓府都赶得上皇宫的气派了!”
魏王冷哼一声。
仙儿正在他背后替他系着腰带,她的唇角勾起一丝邪魅的笑容。此番话是有人让她说给魏王听的,而且那个人还是千雅乐坊的主子!虽然她与其他伶人从未见过这位神秘的主子,不过她却知道主子出手阔绰,比这魏王还要大方。千雅乐坊给的月银是别处乐坊的双倍,吃穿用度也无所限制,条条框框的规矩又少,伶人在此舒服得很。此外这儿的客人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万一遇到个人傻钱多的没准儿还能替自己赎身。所以,但凡到了这儿的伶人乐不思蜀,哪里还会想去别处?
她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邓公公的宅子里放着一尊纯金打造的王母蟠桃宴雕像,跟座小山似的,您想想,那得用多少两huáng金啊!上面雕绘着成百上千个大神小仙,动作清晰可见,神态惟妙惟肖。还有呢,那些蟠桃全是用珍珠做的,美酒珍馐也是用各类珠宝玉石雕琢而成,真是珠光宝气,气派非凡哪!”
魏王的脸色愈来愈青。
仙儿偷偷一笑,添油加醋道: “殿下可知道,如此稀世罕见的珍宝是从哪儿来的?芊芊妹妹自然想要知道,可邓府的小厮起先支支吾吾不肯说,后来呀芊芊使了些手段这才从他嘴里套出来,原来这可是产自暹罗的无价之宝呢,是一个暹罗的大官来访时送给邓公公的。至于为什么送邓公公,那小厮就不知道了。”
魏王眉头拧成了麻花,暗自思忖:暹罗大官?好像是有这么点儿印象,三年前曾有暹罗使臣进京朝拜,难道送金像的就是他?使臣找邓阉做什么?哼,准没好事!定是用金像贿赂邓福。妈的这个王八蛋究竟背着我们收了多少好处?我总有一天要他连本带利都给我吐出来!
仙儿替他穿戴整齐之后,他从衣襟里掏出几张与银票,递给仙儿:“小宝贝,这是给你的,以后想买什么尽管开口。”
仙儿眼睛一亮,笑着接过,在魏王的脸颊上轻啄了一口,娇笑道:“多谢殿下!”
仙儿一转身,盈盈笑容却骤然冷了下来,前一刻还是chūn光明媚,后一刻却变成寒冷冰山,就像是变了一副面孔。她将银票往兜里一塞,俏眼横翻,嘴角勾着凉薄轻蔑冷笑,心道:
哼,就这点儿银票就想打发老娘?当我是残花败柳吗?”
她勾眉转念一想:不过,主子为何要我告诉他这些?莫非是要算计魏王?嘿嘿,管他那么多呢,只要主子给的银子到位,这魏王是死是活又与我何gān?老娘还巴不得看热闹呢!
魏王懒洋洋地说道:“你命人去摆酒,还有,把玲儿和彩霞她们都给我叫过来!本王今日不醉不归!”
“遵命!殿下。”仙儿笑着退了出来,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她翻了一个白眼,心里嘀咕道:真倒霉,看样子魏王似乎很生气啊?每回他生气必定要喝酒,喝了酒就撒酒疯,有一回他借着酒疯甚至bào打了一个乐师一顿,把人家都给打残废了。所以至今这里的乐师伶人在他喝闷酒的时候都战战兢兢的。
很快,屋里响起了动听曼妙的琴音歌声,红衣彩袖翩跹纷飞,舞伶娇娘笑颜如花,千雅乐坊的雅间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依旧是那般美妙。
魏王的心思却不在歌舞之上,他yīn着脸,一言不发地听着吏部尚书冯济世在他耳边窃窃私语。
突然,“砰”地一声惊响,一只玉杯摔在了地上,玉石碎裂,嫣红如血的佳酿流淌了一地。
所有人戛然而止,歌也停了,舞也息了,笑也止了,全都惊惶疑惑地看着魏王。
魏王坐在阶上,怒发冲冠,本来俊气的脸气得都变形了。
冯济世身子一抖,打了一个冷颤,吓得赶紧跑到了阶下,跪在那里低着头说道:“殿下请息怒!”。
魏王不耐烦地挥挥衣袖,所有伶人皆垂眉俯首小步快跑出了房间。
冯济世战战兢兢跪在地上道:“请容下官解释!邓大人……不……邓福那个阉贼不知给皇上下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皇上下旨钦点杜宏玉为户部侍郎。虽然殿下对下官有言在先,可下官有几条小命,岂敢违抗圣旨啊?”
魏王细长的眼眸一凝,眼中she出一股摄人的戾气,他的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他沉吟半响之后,竟突然冷笑一声,这笑容诡异yīn森至极竟比滔天怒气更让人胆颤。
只见他唇角一勾,冷声道:“很好,没想到养了一条白羊láng,居然敢反咬主子了?”
他心里狂骂:妈的!这邓阉真是yīn魂不散,居然三番四次扫了本王的雅兴!
魏王刚才就被仙儿所说邓福炫财一事而不悦,此时最不愿意听到的名字却偏偏又被人提起,怎能不气?
冯济世脑子飞转,暗自思忖着:
满朝皆知邓福乃德妃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别看这邓阉对下人颐指气使,平日里对魏王那可是点头哈腰低声下气的。哼!看今日魏王怒气冲天的架势,这阉贼可要倒大霉喽!
冯济世向来最会揣测主子的心思,如今见魏王对邓福的憎恶之qíng溢于言表,他便幸灾乐祸起来。其实他早就看邓福又嫉又恨了,区区一个残废阉奴居然能够权倾朝野,官拜左监门卫将军,神策军的副统,主管内侍省,掌管着宫内外的大小事务,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恨不得眼见着邓福从云端摔下来跌个粉碎!
冯济世继续落井下石: 下官派人查过了,果然如殿下所料,邓禄开的天亨钱庄私底下替邓阉收了大笔贿银,邓禄再将行贿者的要求暗中递给宫中的邓阉,无论是买官求爵,还是升官调任,甚至是普通百姓的官司纠纷,只要银子到位,邓阉都能让他们如愿。如今天亨钱庄的分馆遍地开花,甚至已经开到了阜阳和江南,邓阉靠着这个勾当捞了不少油水啊!
魏王一拳砸向桌子,桌脚猛颤,桌上的酒盏里的琼浆也洒了出来,他铁板着脸一言不发,但他嘴角微微抽搐,眸色晦暗不明。
好你个阉奴!在我和母妃面前装得唯唯诺诺,忠心耿耿,一转身却背着我们大发横财,连气都不通一声。枉我们待你不薄!
冯济世道:“不如将此事启凑皇上,皇上自然会彻查此事,严惩邓阉!”
魏王蹙眉,暗自思忖:邓阉深得父皇圣心,如今内忧外患国库空虚,邓阉暗地里招权纳贿谁知道有没有得了父皇默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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