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见他眼中渗出的凄凉之色,不由得心疼起来,但她仍道:“令尊之死令人扼腕痛惜,可是你就应该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吗?沦为那些恶人的鹰犬,当心总有一天引火烧身!”
“阿云,我原以为你最懂我的,没想到你居然看我?”令狐越痛心而道。
苏云说道:“你若执意如此,我也别无他法。只是从今往后,你我便无半分瓜葛!”
她隐隐有些心痛,他与她明明隔得那么近,但她却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似乎有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她委实不愿意看着他一步步弥足深陷,更不忍见有朝一日与他反目为敌
她杀不了他,也无法撬开他的嘴,更无法感化他,她只有转身离开。
令狐越看着她远去的背景,眼底突然泛起了幽幽的暗光。
第158章 紫刹国
承徽十六年初chūn,一连数日yīn雨连绵、整个长安笼罩于愁云惨淡之中。
一纸战书,令老迈的懿宗吐血三口,目眦yù裂。
懿宗的江山疆域辽阔,与十数个国家接壤,数百年来边境从来没有太平过。唯独领国紫刹,却向来和谐jiāo好,拜为友邦。
未曾想,却在懿宗连失两子、心力jiāo瘁之际递上战书,十万jīng锐大军压境,誓将懿宗的江山瓜分个七零八落。
而落款之人,竟是哥舒宏瑛,正是在逃的太子赵宏瑛的真实姓名,更让懿宗好不容易苏醒之后又吐血三升。
战书之上,哥舒宏瑛慷慨陈词,说其母贤妃本是紫刹相国之女,貌美如花青chūn年少,却为了紫刹国王的宏图大业不惜牺牲自己隐瞒身份混入太极宫,施展媚术引诱懿宗,不久之后诞下一子宏瑛,却是紫刹名将哥舒达的种。所以他该姓哥舒,而非赵!
哥舒达不愧为载入紫刹千秋历史的标杆英雄,不仅用jian计陷害了当时众望所归的英明太子赵贤,更是在接手云霄阁之后让其为了动摇敌国根基呕心沥血十余年。
到最后,不仅让懿宗两个最得力的儿子自相残杀,更是探出了敌国的龙脉,以不紧不慢、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接连破坏龙脉。
哥舒达卧薪尝胆、励jīng图治,终于令敌国江河日下、气数将尽。叹只叹天妒英才,哥舒达竟在大战前夕,呕心沥血而死。
于是,哥舒宏瑛义不容辞,决定子承父业,协助新登基的王开疆辟土,誓将紫刹的版图扩大十倍!
懿宗吐血之后,倒是没有马上死,而是半瘫倒在了chuáng上,脑子清醒得很,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这才是人间最惨的惩罚与折磨。不知他终日躺在chuáng上,会不会对自己以往的所作所为深深忏悔?
懿宗一病不起,膝下所剩皇子年幼无知,根本难以独当一面,朝政便被懿宗平时宠信的宦官把持在掌中。
偏偏大将朱升拓、朱开山因魏王谋逆一案而被株连,叶景成又因年事已高身染重疾卧chuáng不起,整个国家里好不容易找到几个尚能应战的年轻将领,但终究是火候不够,在紫刹大军qiáng攻之下节节败退。
眼看着紫刹的铁蹄一路南下,所向披靡,长安城岌岌可危。
那些掌权的宦官本是无根之人,大敌bī近之际,不思进取却一心想着明哲保身,竟毫无廉耻,主和不主战。
他们提出割让北部大片领地外加huáng金无数,想让紫刹国见好就收。
紫刹军将战线拉了那么长,本已军粮将罄,后备空虚,正愁着如何收场,对于这送上门来的好处,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过紫刹国却是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竟还要求让懿宗的三位公主和亲北嫁,其实是想挟持人质,好扫清退路上的一切障碍,于今后也多个要挟的筹码。
苏云站在宫墙之上,一身绫罗绸缎,打扮得前所未有的雍容妖娆,她静静俯瞰着阡陌jiāo错、繁华似锦的长安城,她的目光忽明忽暗,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前不久她从宫中耳目那里得知哥舒达竟是她们家血海深仇的始作俑者,想起父母兄弟的鲜血、想起姐姐们的凄苦、想起郑淑音的悲惨,她心中惊涛骇làng涌动了无数个来回。
在恍惚之中,她似乎能看到长安以北那些饱受战争摧残的百姓正遭受着自己前世所承受的严酷欺凌与血泪jiāo融的生离死别。她的心再一次在滴血。
身边另两位同样打扮的华丽佳人却在默默垂泪,为自己即将葬送的一生幸福而默哀。她们便是和亲的公主。
而苏云这番打扮,却是因为她易容成了最小的公主去紫刹国和亲。真正的公主已经被她囚禁在一处安全之所。
她身边那些面露欢喜的宦官怎么也不可能想得到,他们出卖尊严换来的短暂安宁,就要被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打破。
哥舒宏瑛,还有听说紫刹前不久新继位的女王,便是苏云此行的目标。
他们必须得死,不仅是因为私仇,更是出于国恨。
唯有这样,这种用尊严和主权换取的和书才会作废。
她会用鲜血来激励她的同胞,只有不屈地战斗到最后一刻,才能赢得长久的和平。
叶轩如今他却身在边塞,根本无从知晓此事。国难当前,自有许多爱国青年弃文从武,奔赴前线为国效力。而满腔热血的叶轩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若是叶轩知道她这么做,又会不会过来阻止?
也许不会吧?苏云眸色黯淡下来,他一定还在生她的气。
他们已经有数月未曾见面。自从知道令狐越正是云霄阁主云有海,而苏云一直在骗他,叶轩就一直避开苏云不见。
或许,这反而是好事,才能让苏云此行了无牵挂。
三位高贵的和亲公主分别指婚给了与紫刹女君沾亲带故的三位兄长。这三位仁兄虽然贵为王孙公侯,但对于这三位如花似玉的公主而言,简直就是鲜花cha在了牛粪上。
年纪最长的那位仁兄,孙子都已经在外拈花惹糙了;
排行第二的那位仁兄长相尚且凑合,却是个得了花柳病的;
老三虽然正当年富力qiáng,可惜个头只到苏云的胸口,身躯却像个活脱脱的圆冬瓜。苏云只要一想到那圆冬瓜看着自己的眼神,就恨不得把冬瓜那双豆子一样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幸好,按照紫刹huáng历,成亲定于两个月后的吉辰。
这两个月,苏云必须要达成所愿。
她很快如愿见到了哥舒宏瑛。
此时的他正一身玄色官服,高高在上地坐在上座喝酒。他的眉眼依旧,但骨子里那种冷傲却与从前那个温润如玉、病娇的广陵王截然不同。
苏云暗忖:哥舒宏瑛数十载之间无一时一刻不是活在伪装之下,如今一朝得以凯旋而归,竟然变脸变得如此快?如此不拖泥带水?
仿佛从前那个与苏云谈笑风生、弹琴作画的广陵王完全不似一个人。
他身体里毕竟是流淌着哥舒达的血!
他骨子里的傲气与冷血残酷此时终于可以肆无忌惮、毫无保留地写了他的脸上。而他身边团团围着的那些献媚拍马之人,见了那样一张冰柜脸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得用热屁股贴上去,着实令苏云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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