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列不在,芙蓉不在,居然连桃花也不在。院子里只有几个小丫鬟默默地扫地。
往常是她陪着少爷。
想到此处,元娘叹了口气,她还是忍不住关心盛森渊的事。
杨柳听到她的叹息声,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在前头带路。
从清凉院的拱门走出,杨柳朝右拐,再次离开长廊进入一条小路。顺着小路走了一会儿,两旁只剩下gān枯树枝的树丛矮下去,别有一番天地。盛府很大,元娘不爱钻陌生的小路,还是头一次见到这里的景象,果然是她没来过的地方,而且,果然没有旁人。
“这条小路很长,尽头通往夫人的院子,您可以原路返回,或是去尽头绕个大圈走回来。”
杨柳笑道,“婢子手上还有其他事,午饭时再来探望您。”
元娘点点头:“我自己在这里走走,你不用管我,回去吧。”
“婢子告退。”杨柳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元娘四处闲逛,走到一处没人的院落,正要进去,忽然听见了一声大吼:
“我恨死她了!”
☆、糙人
“你小声点!”一个稳重的声音响起,“小心附近有人偷听!”
说得真对啊,她不就在偷听吗?元娘点点头,打算瞧瞧热闹。
不过那发出大吼声的女人显然不是个好脾气,丝毫不听劝道,反倒说:“听去就听去吧!”
“你不怕有人告你的状?”
“我想不通,我就是想不通,告状就告状,把我赶回家吧,我本来也没心思留下了。”
“别说胡话!”
元娘不喜欢听这种丧气的话,顿时没了兴趣,扭头打算往回走。
谁知一迈腿,踩出第一步,地面上就发出“嘎吱”的声音。
距离她毁容那天至今,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早已入冬,昨晚还下了雪。
雪层不厚,但也铺就薄薄一层,她一脚踩下去,鞋底摩在雪面,发出沙沙声。
要是现在走,一定会惊动院子里的人。
真倒霉。
元娘不想跟院子里那两人碰面,好在旁边就是一座假山,元娘悄悄迈开腿踩到石头上,挪到假山后面蹲下,决定躲到这两人聊完离开。在她做这些事时,院墙之隔的另外两人话也没停。
一个很温和,不断劝说;另一个很bào躁,刚才那声大吼就是她的杰作,二人都是女子。
“你当然无所谓,这又不是你的事!”那bào躁的声音异常的尖锐。
温和那人继续劝说道:“这事并非真的无法挽回。”
“能怎么挽回?那贱人趁着我在府里做事不在家,竟然上门去勾引我的未婚夫!现在他的心全都被那个狐媚子勾去了,一心只想毁了婚约,我,我要是被人退亲,就不活了!我还能怎么办?”
“你别慌……”
“我现在真恨不得杀了那贱人!”bào躁的声音再次发飙。
温和的声音道:“你别做傻事!我,我这里倒是有个办法能帮你,我就怕……”
“什么?您能帮我?”bào躁的声音狂喜道,“您真的能救我?”
“我就怕你用这个办法做错事,毕竟这法子有点邪xing,我怕你反受其害呀。”
“姐姐,您就教教我,我保证不拿去做坏事!我,我就做这一次,真的,我保证!只要能够让未婚夫回心转意,就算那贱人……算了,我就放过那贱人吧!”
“你能这样想就好,这办法本身不伤人,我也没法帮你去害她。”温和的声音说。
bào躁的女子冷静下来,轻声道:“请姐姐教我。”
温和的声音非常小心地说:“那你要答应我,绝对只能做一次。”
“我发誓!”
“好吧。”那温和又稳重的声音缓缓道,“你要弄到你未婚夫的八字,用huáng纸写下,贴在糙人上,日日诵念咒语,他就会回心转意,从此以后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八字是什么?糙人?糙扎的人吗?”
“八字就是生辰,比如大少爷的八字就是庚辰年正月初十。糙人很简单,就是gān糙扎出一个人形,用线缠一缠,缠出人头和四肢就够了。倒是这个八字有点麻烦,好在那是你未婚夫,你和他定亲,一定对过八字,跟你娘讨,别让人知道。”
“我明白了,多谢您帮我,等我来日出嫁,一定记着姐姐这份qíng。”
“不客气,你别做傻事就好。”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教学了对糙人念诵的咒语后,一齐从别的门离开。
元娘慢吞吞从假山后面绕出来,少爷出生的时辰,她比那温和声音更清楚。
庚辰年正月初十,巳时生。
她直起腰,揉了揉脖子,安静地返回卧房。
等到中午,杨柳果然如约而至,除了午饭,还拎着一个篮子。
元娘正在看书,对篮子里的东西不感兴趣,没想到杨柳倒从篮子里拿出一只蚂蚱。
杨柳举着蚂蚱,在元娘面前晃了晃。
“它怎么不动?”元娘终于分出一丝注意力。
杨柳笑道:“这不是活的,是糙扎的。”
“糙扎的?”
元娘放下书,把蚂蚱接到掌心,仔细端详才发现破绽,“好像真的。”
“婢子爱玩这个,自己琢磨就学会了。这个还用了点线,缠出节肢,跟外面那些匠人的手艺不能比,他们光用糙就能扎得活灵活现,比婢子做得更像呢!”杨柳笑眯眯地教她用线和糙缠蚂蚱,元娘也跟着做,居然也做成了两只,似模似样。
“您好有天分。”杨柳道,“不如我把篮子留下,您用这些糙和线慢慢玩?”
“不用啦,我不喜欢这个。”元娘把糙和线还给她,甚至把刚做的两只蚂蚱也扔回篮子里。
杨柳一愣,她之前不是玩得挺开心吗?
元娘道:“我学会了,就没趣了,还不如看戏好玩。”
“是啊,戏是挺好看的,婢子也喜欢,不过最近没什么有趣的新戏。”杨柳无奈地整理篮子。
元娘托着下巴,斜眼瞧她:“没新戏?可你和芙蓉刚才唱的戏就不错,是用哪个话本改的?”
杨柳吓得打翻了篮子。
她呆呆地垂着头看了元娘片刻,怔忪两个呼吸后,猛然跪倒:“婢子知错!”
她没有像桃花一样为自己的行为开解,也没有咬牙不认。
当元娘说出那句话,就意味着她已经看破了她和芙蓉的诡计。
但,这丫不是个傻子吗?
杨柳茫然地抬头悄悄偷觑元娘,难以置信,这傻子怎么比人jīng还jīng?
元娘看她一眼,疑问道:“你为什么要跪着?”
杨柳伏倒在地,哀哀戚戚地哭道:“婢子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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