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瓴在我身上驰骋,他颈间玉瓶坠于系带上,垂在我眉心,随着他起双肩起伏,玉瓶在我额前腠理一下一下划出润泽邃密的触感。我心间被带出一股稠密的酸甜,伴着悸痛与无奈霎时溢满全身。我在置身云端般的快感里,灵枢却渐转清明,脑中竟蓦然闪现那夜在四方塔寻书时瞥到的一册孤本所述。
“策魂蛊虫,随上古诸神鏖战时遗落后峒山……施蛊之初,施受者各持同质器,蛊匿于施者器,藉受者身持同质器之便以幽光伺探,数日得通,遂于施受两方qíng欢jiāo融,受者迷乱之际驻入,乃成。”
我的凰簪与穆瓴的玉瓶皆出自他手,同为茜玉所琢。这段时日,穆瓴一改往日冷漠,对我极尽宠溺温柔,还有凰簪与玉瓶上隐现的银光……原是他这种种浓qíng蜜爱,皆是为着向我下蛊罢了!我本已算得涅槃日近,如今又遭心爱之人假意怜惜,我悲屈难当,在穆瓴身下忽而啜泣不止。
穆瓴讶然,停下律动俯身吻我眼角泪痕,柔声道:“傻女子,可是疼了?”
我心酸道:“你,你可会弃我?”
穆瓴在我耳畔轻喘:“莫胡言,过了今夜,你我永不分离……”
仙舸在大泽上dàng漾,船身轻摇,水面晃出阵阵时急时缓的水波,一làng一làng传向远方。仙舸在水上摇曳良久,月上中天时终是徐徐停歇。
穆瓴轻手替我穿回衣裳,绾起长发,又搂住我柔声问:“云绛,身上可有不适?”
我满脸绯红,只轻抚穆瓴眼下瘢痕,娇羞道:“我身子困乏,可否留在此处歇息?”
穆瓴在我额上印下一吻,道:“你且在此好生歇着,我自往父尊处换岐兄静修去了。”
穆瓴站起yù步出仙舸,我坐于他身后,伸手拉住他月白衣角,目光依依流连于他笔挺身姿上。穆瓴转身问我何事,我定下心神,道:“你的表弟,可有安置妥当?”
穆瓴星眸里的柔qíng黯下,沉默片刻方低低道:“旁人只道我新近失妻,表弟已归其族亲处隐姓埋名。”
我目送穆瓴离开仙舸,方解下凰簪,轻轻置于身畔桌案上。我凝眸注视,只见那凰首姿态栩栩如生,凰尾麟羽纤毫毕现,簪身“绛”字笔锋刚劲中又于转折处暗显圆柔,可见此簪当初于穆瓴手里镌刻时,他是何等细致用心。然往昔深qíng,如今却化为乌有,只剩下了假意温存与算计猜疑。我把心一横放下凰簪,拭泪起身,收起心痛落寞回了仙岛。我行至左配殿门旁,静候梁岐。
我回想在学宫修习这数百年间,与梁岐暗里jiāo锋有数次,我与他似是总在推测对方心思,然明面上却鲜有jiāoqíng。当深夜归寝的梁岐,看到月色中无声伫立于他房门外的我时,略有讶异地问道:“云绛师妹?你在此,候我?”
我注视他片刻,倏然开口道:“梁邕今日得了个儿子。”钟离妍两个时辰前产子,梁岐在师尊处静修,应未及收到此讯。
梁岐闻言后面色未曾有变,他道:“师妹有心了,竟对家叔之事如此在意。”
我淡淡道:“梁岐师兄,昔年我初入学宫,年少无知,是你让我参到不少世故。也幸而师兄你不曾对我痛下杀手,虽我不知是梁邕惧于师尊之威不敢让你造次,或是你宅心仁厚不忍害我xing命,我总归要致谢与你。”
梁岐面上一副了然神色道:“既师妹你已知晓实qíng,那我们亦不需说暗话了。如今两地qíng势日渐告急,师妹还是速回令兄处,我们堂堂正正战一场。”
我讥讽道:“你将我暗戮于此地,岂不方便?”
梁岐冷笑:“师妹多虑了,我蛟族男儿光明正大,行军打仗何需行刺你一女子,如此亦胜之不武。”
“那么,你便是要我死在军前?”我惨笑一声:“我的师兄,你且告诉我,你们的谋划,穆瓴他知晓几分?”
梁岐目露不忍,看我许久方道:“穆瓴他,并不愿取你xing命……”
我忽而很想怒问一句“不取我xing命,便向我下策魂以悉我心思?”我怒极反笑,按下心头怨恨,朝梁岐轻蔑道:“原来你方才所说的光明正大,便是如此行径……梁岐,我知你非短利小人,只盼你念及与穆瓴多年师兄弟qíng谊,来日大义当前时,你能稳持初心,不护短徇私。你既开口让我离去,我走便是!云绛今日别过,后会,无期!”我一拂衣袖,转身扬长而去。
我径直走进伯甦寝舍,向他一揖到底,正式将疏影托付于他。疏影元神业已补齐,应可在三月后降生成人形婴儿。因有我以元神为她铸灵之故,疏影将顶着我的面目直到千岁后才逐渐褪去,显出她原来相貌。我十分企盼看到她降生,伴她成长,可惜已无此机缘。如今大战在即,伯甦非蛟非鸾,他答应我不掺和战局,无论哪方得胜,皆隐下疏影身世,以及保下疏影的huáng蛟真身不示于人前。
“你,去意已决了?”伯甦一手支颐,一如既往的闲适语气里隐含了些许叹惋。
“我早已难容于此”,我苦笑道:“我一意坚持,只盼着良人归心……奈何终究是以作茧自缚收场。”
“往事若不堪,你且放开执念罢,或可有绝处逢生之机”,伯甦抬眼望向后殿方位,道:“师尊于后殿住所,有平地临川的居象,你离去前,且往那处碰一碰运气也好!”伯甦将一物递至我手上,道:“此乃符令,你拿去置于师尊居所后院门前,那处禁制自启。”
我依言去到师尊居处后院,果见此处后头紧临一峰,山体一侧有些微剥脱之貌。我暗自掐算,此处正合“九死一生”之气。我心道伯甦还真是有心,遂走近那处细看,只见绝壁下现一龛台,竟是穆少主夫妻灵位。我心中一酸,穆瓴与我在凡间抑或极地,皆无多少长辈慈缘。我想起凡间时在杨家祖坟祭祖的qíng形,肃然以儿媳晚辈礼下拜,祈求穆少主夫妇在天之灵,护佑穆瓴兄妹平安。
今夜繁星满天,我凄然一笑,决然离去。
与伯甦在四方塔寻铸灵之法那夜,我看到了策魂施蛊与解蛊术的原册孤本。策魂下蛊三日后蛊虫起效,施蛊者方得以dòng悉受蛊者行踪动向,因此我须在这三日内与阿兄布好全局。梁岐既要将我放虎归山,通过我刺探鸾族军qíng,那我便将计就计,将我想让他知悉的军qíng报予他。
我下山回了南地找阿兄,彼时他正于后峒山东线布防,丹陟于中军坐镇。梁邕在东线布下重兵,阿兄道他已探明此次战事实乃丹陟与梁邕勾结,yù以乱军除掉我们兄妹后,以南地鸾族神君圣女战死谢罪之名,平息北地蛟族怒火。然梁邕似乎并不满于替丹陟除我兄妹之事做嫁衣,yù混水摸鱼从西线掠去一些鸾族与重明族的地界,有直bī鸾族腹地之虞。
我沉思半晌,方对阿兄道:“我有一计,可诱杀梁邕。如今他在何处?我去会会他。”
“我部下探得梁邕如今于西线处暗中陈兵埋伏,yù进犯重明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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