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瓴轻抚我后背,安慰道:“阿凰,你生在这钟鸣鼎食之家,享得衣食无忧,便有旁事烦扰。”
我低叹一声,想起今日驰道所闻,遂抬起头来yù问杨瓴。我甫一抬头,前额划过杨瓴下颌,忽觉额上有些微刺感传来,我定睛细看,边伸出左手轻触杨瓴下颌边说:“瓴哥哥,你也似刘进那般,长胡茬了。”
杨瓴忽的捏住我左手道:“阿凰,你可曾如现下这般……摸过皇孙的下颌?”
我不意他有此一问,便道:“我不曾如此摸过刘进。今日见瓴哥哥你也……”
杨瓴打断我道:“你今年已有十三,日后不得如今日这般随意触碰男子。”
我登时缩手火起:“不碰便不碰,你都容女子坐进你怀里,我就好奇碰碰你下颌都不行!”说着我起身yù走。
杨瓴拉我道:“你……你这女子一年不见脾气倒长了,我只是不yù你去摸旁人而已。”
我脚下一顿,有些不好意思回身望他,讷讷道:“瓴哥哥,我今日遇事不顺,心头憋屈,又见到你去……喝酒回来,不知为何我心里一直有些生气……”
杨瓴温声道:“无妨,阿凰,我……从未狎jì,你别气。”
我心里生出些异样,觉得与杨瓴这些对话有些别扭,此时又想起方才yù问杨瓴的事,便道:“瓴哥哥,你知道江充么?”杨瓴闻言,面上原本的笑意淡去,沉声问我:“你怎的问起此人?今日将博望苑家臣拿下的人,是他?”我点头道:“正是。我听博望苑家臣们骂他竖子,还说他是料理上林苑的。瓴哥哥,你也在上林苑当值,你可知他为何总是针对我姐夫呢?玥姐亦提起过此人,说他常有污言,媚上邀宠……”杨瓴沉思片刻,缓缓道:“阿凰,我尽快带你去与赵婕妤见面,你须提醒婕妤莫信此人。他从前在赵国便已兴风作làng,祸害赵王父子,到长安后又与太子时有龃龉。如今,他怕是见到出身赵国的赵婕妤产子,心大了……”我惊出一身冷汗:“玥姐的孩儿尚在襁褓,如何与我姐夫相提并论?”杨瓴沉默良久,方道:“阿凰,此事容后再议,现下已是夜深,我先送你回博望苑。”
我与杨瓴回到博望苑侧门,我说要翻墙进去,杨瓴无奈一笑,便要助我爬墙。忽而他问道:“阿凰,你今日可有受伤?你衣上有血迹。”我低头一瞧,只见我下裳一滩巴掌大的暗红血迹,摸着像是片刻前才染上的。我奇道:“我今日并未受伤,这血迹竟是从何而来?”杨瓴像是悟到甚么,遑急道:“阿凰,你……你快回去找你长姊,就说……说你长大了!”我不明就里,见杨瓴说得急切,只好快快爬上墙头。杨瓴轻声喊:“我过几日便来寻你去瞧赵婕妤。”我朝他点点头,翻墙进去了。
我飞快溜回闺房,手脚麻利脱下男装,散下头上总角。忽觉下身一股热流涌出,我想起方才杨瓴说我长大了,脸上蓦地烧起来。我随手拾起一件披风将自己裹上,跌跌撞撞下楼找长姊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瓴哥(高兴状):我媳妇长大了!还让我抱了!
凰妹:你什么意思?看我丢脸你居然很欢喜?
瓴哥:媳妇,为夫只是想……
凰妹:登徒子!
瓴哥(转头):作者,下一章便让阿凰嫁我可好?
作者(冷笑):想得美!谁让你去“饮花酒”!
瓴哥:呜呜呜……
☆、互白许嫁
十日后,杨瓴如约而至,与我驰马去往甘泉宫。我问他是如何与我长姊说要携我出来次日方归的,杨瓴言他对我长姊说十日前他见我“长大”了方送我回了博望苑。我惊叫一声,险些跌下马去。杨瓴忙拉我坐好,轻笑道:“阿凰,我只是与你玩笑一句罢了。你无需理会我是如何说服良娣的,你且安心去见赵婕妤罢。”
我于申时随杨瓴走进甘泉宫,我仍是打扮成一小huáng门模样,杨瓴让我在一僻静山林旁的假山dòng里侯着。他道:“如今赵婕妤近旁仆妇rǔ母无数,若贸然将你这面生的小huáng门带入尧母宫里怕是难掩众目,还是等天色稍晚些,婕妤避开众人出来见你。”我点头,复又皱眉:“如今虽是盛夏,可此处是山间,入夜仍是微凉。我听闻妊妇产子未出月时不得见风……玥姐身子吃得消么?”杨瓴道:“只能事从权宜了,你与婕妤长话短说罢。”我无奈道:“只得如此了,唉,我仍是见不到我那小外甥……”
我在那假山dòng里等到掌灯时分,浑身上下被那山中毒蚊咬出无数红斑,我正上下其手挠得烦闷不已时,终是见到了玥直姗姗来迟的身影。
玥直头戴风帽,整个人裹得严实,许是走得急,待走近了我见她鬓边一层薄汗。我替她擦汗,心疼道:“玥姐,你受苦了。”玥直微笑:“能见见你,这算甚么。阿凰,你可是等了许久?”我道:“无妨,玥姐……我听闻,那江充甚得陛下宠信?”
“确是如此,那江充出身赵国,因与赵国太子有仇便化名逃至长安来。他妖言媚上,又曾出使匈奴,因而深得陛下欢心。他前些日子还上书陛下,称赵国太子与姐妹yín*乱后宫,陛下一怒便将赵国太子下狱。唉,陛下还笃信那江充所荐的胡巫,我屡次劝说不得……”
“玥姐,那江充是否亦时常向你献媚?”
“他与那苏文确是有心向我邀宠,但我只是虚与委蛇,不曾给过准话。”
我深吸一口气,直视玥直开口道:“玥姐,你可曾……可曾寄望你的儿子,将我姐夫取而代之?”
玥直双目圆睁,面露惊诧看我片刻后,忽而惨笑道:“我出身卑微,又曾流落伎馆,虽经搭救,却也双手废去。而后父母双亡,身似飘萍。幸得有此奇遇,双手得以复展,因而我平生所愿,不过是亲人平安罢了。你今日将我点醒,我方知晓那江充所图。阿凰,我虽读书不多,高祖薨逝高皇后吕氏携幼子摄政,诸吕之乱这段过往,我亦知一二。如今陛下业已年迈,他一生雄才伟略,岂会安心他身后事由我携幼子cao持。”
我喟叹:“玥姐,你倒是看得透。”
“从前在那伎馆小院习艺时,我便时时留意院中各人,若我以置身事外之心去揣度那些人之所思,多是准的。”
“玥姐,如此说来,若要你母子平安,便是要泯然于皇家一众后妃子孙中?”
“正是如此。阿凰,你我不幸深陷皇权倾轧,自当事事谨慎,莫让贪yù权势蒙蔽了。”
我点头应下,遂问起小外甥。玥直嘴角微扬,说这孩儿十分健壮,能吃能睡。我又与玥直叙话片刻,杨瓴过来道:“婕妤需回寑殿了。”玥直看我一眼,道一句有事传信,便匆匆离去。
玥直一走,我又觉浑身搔痒。我问杨瓴道:“瓴哥哥,我们现在便下山么?今晚宿在何处?”杨瓴道:“赵婕妤给我寻了处静僻的房舍,我们明日黎明时分下山。”我蹭着身子问道:“那房舍……可有洗浴之所?”杨瓴见我动作怪异便问:“你怎么了?是身子不适么?”我挠着脖子道:“此处闷热,我出了一身汗,又被这山间毒蚊欺负……”杨瓴靠近我脖子细瞧,歉然道:“我一时疏忽了没让你戴上僻虫香囊,你这脖子上都被你挠得殷红一片。我带你去一处山泉冲冲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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