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张彭祖已被其父过继于张贺,张贺对彭祖亦是疼宠有加,此时被继子一番抢白,竟无言以对。我拉过彭祖,让他与病已站一处,遂对张贺道:“童言无忌,张公莫要在意……张公看那人”,我转头看向远处,目力所及那张与姐夫肖似的面庞,心头酸楚道:“若真是姐夫,那该多好……”
张贺亦哽咽道:“归来兮……终是妄想罢了。”
那huáng衣人一案被隽不疑投至诏狱,由天子亲审。少帝嘉奖隽不疑:“公卿大臣当用有经术、明于大谊者!”朝中官吏皆莫能及。经查验正身,此huáng衣人姓成名方遂,祖籍夏阳,原为湖县一术士,卫太子当年匿于湖县时,遣舍人寻成方遂问卜,那舍人曾言成方遂与卫太子相貌十分肖似。成方遂闻言后,踟蹰数年,今为求富贵,以土德之仪一身着huáng,持huáng旐诣北阙假扮卫太子。成方遂以诬罔罪论处,腰斩于市。
我在许家看询儿练字,顺道将那妄图富贵的成方遂之事说与他知。询儿道:“我日后亦要如那京兆尹般明理!”我欣慰道:“那病已就刻苦钻研经史,祖姨母等着你学成之日!”询儿挺着小胸脯道:“诺!”
忽而近旁有人哈哈大笑,平君拆台道:“绛姨,莫要为他所惑,他日日下学便与彭祖哥哥去走马……”询儿上前捂住平君嘴,道:“平君妹妹,莫在姨祖母面前胡说八道!”平君挣脱了询儿道:“我才没胡说,你还与王叔去斗jī,那王叔的女儿都与你这般大了,却还是一样胡闹……”我笑着抱起平君,道:“那就让病已哥哥自己练字去,绛姨带平君与念儿玩耍可好?”
这日我见屋内湿润,便将一些物什搬到院中晒日光。念儿瞧着好奇,便与我一道翻着箱栊。不多时念儿翻出一鎏金铜器问我:“阿母,这是何物?”我遂道:“这是铜螭尾,乃西南句町之物……”我脑中忽的闪过当年句町首领毋波赠铜器予我与姬池时说过的话,思索片刻后,起身往姬府而去。
姬池仍不在家,我将铜螭之事写于绢帛上,留书一封jiāo予姬府管事,请他速速将此信jiāo予姬池。随后我回到家中,将一应内事托予少纹与芸拨,尤其是念儿需看管妥当。宫中有事,可寻司马英或姬府管事共商。我打点停当后,驰马往益州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包子:最近咋了,阿翁似是生了阿母的气?
小包子:非也,阿翁在与阿母做游戏!
大包子:甚么!阿翁都不与我游戏!我在椒房殿里十分无趣,赏哥哥如今也甚少搭理我,不成,我也要找赏哥哥做游戏去!
赏哥(脸红):我亦想与你“游戏”,可是你阿母把我卖了!呜呜呜……
瓴哥:媳妇可是想念我了要来益州寻夫?
凰妹:一边凉快去,我要去句町找好吃的!
作者:我这是找nüè吗天天自吞狗粮……三升!
☆、义释夷乱
大半月后我就出了益州州治雒县,一路愈加荒凉,被战火波及之处虽不至于饿殍遍野,却也是人迹罕至。我装扮成为避战乱而出逃的流民,邋遢的形容省去不少麻烦。我一路南下,晓行夜宿,句町地界已是在望。
这夜我与寻常般,于一无主田畴里,窝在埂边歇息,马儿缚于不远处树下吃糙。此时月黑风高,我忽有异样之感涌上心头。近旁传来窸窸窣窣之声,我立时醒觉,凝神细听,果有零碎脚步声向我这边靠近。我右手伸至腰间,趴于埂边抬眼张望。只见星光黯淡的苍穹之下,两名男子借着夜□□腰行至我缚马的树旁,瞧着似要盗马。其中一男子行至距马约半丈处,忽而脚下一空,一足踏至我事先挖好的土坑内,我趁此机会一跃而起,挥鞭向正yù上前查看摔倒同伴的男子扫去,那男子一时不备身后有人袭来,忙跳至一旁避开。我借这当口解下缚马缰绳,翻身上马夺路而去。
我驰马飞奔了一阵,忽而脑后传来劲风破空之声,我心中一恨,那恶贼盗马不成,居然还向我下杀手!幸亏我下盘稳健,遂以双髀夹牢马身,俯身同时拨转马头避过那一箭。我自马背行囊取出弓箭,回身反手拉弓,朝那破空发声之处连she两箭。远处传来一声惨叫,有人应声落马。我催马朝一小路奔去,走了数里方慢下来。
此时我面前不远处有一男子向我奔来,朝我大呼:“义士救我!”只见他身后有数骑,正举着火把追来。我觉着这逃命的男子似有些面熟,却又一时想不起何时何地见过他。我思忖间,那追兵中已有一骑朝那男子撘弓放矢。我朝那逃命的男子挥鞭一卷,将他带至一旁,险险避过那箭。我随即俯身向他伸手道:“上来!”那男子抓住我手,被我拉上马背,我便带着他往南一路而去。我二人一骑,后头追兵渐渐赶上。我拐进一山包后勒马下地,取下行囊,让那男子躲进田畴灌道里,又从路旁拾起两个废弃的稻糙人,分别套进我与那男子身上的外袍内,并将稻糙人牢牢绑于马上。我朝马儿臀部狠抽一鞭,待那马一声长嘶跑开后,我便与那男子一道躲于灌道中。我轻声问他:“你是何人?怎的逃难至此?”那男子颤巍巍道:“我乃句町人,我父子慕中原学识,习汉语已久……”
我瞪大双眼,此人竟是句町后毋波独子!我吃惊道:“你是赉桂?难怪我直觉你眼熟!”
那男子亦诧异道:“恩公你怎知我汉名……”他话未说完,我伸手捂住他口将他按下,待头上那数骑追兵急驰而过后,方松开手,问他道:“你可还记得我?十二年前,你身染怪疾,姬医士与我曾看顾你。”
赉桂惊喜道:“原是恩公,今日又再出手救我一命!请受赉桂一拜!”
我拉着赉桂道:“不必拘礼,你先告诉我,你为何落到今日险境?”
赉桂将他所历一五一十说与我听。原是姑缯一众夷族叛乱之初,因知毋波父子崇汉,担心毋波为汉军所用,遂趁毋波独子赉桂祭祖归家时于半道上将他劫走,并寄书毋波,须向汉军传递假讯,致汉军难以南进。今夜赉桂终是寻机逃脱,却仍是在半道上被发觉,方才堪堪被我救下。听到我说之前有贼人yù盗我马,他说应是先前追捕他时不慎失马的那两人。我问他道:“你可认得回家之路?”赉桂点头道:“我常走山涉水,这一带并不陌生。”
我从行囊里取出两套灰布短褐,与赉桂各自换上。我见赉桂身量不高,遂拿出些银粉将他发色染白,给他糙糙绾了个髻,让他扮作老妪。我仍是一流民模样,与赉桂以姐弟相称,只是他为姐,我为弟。赉桂专挑些无路之地沿水而溯,也曾于路上遇到三两追兵,好在我们应对得宜,走了七八天后终是回到了句町侯府。
毋波见到被扣多时的独子,自是欢欣不已。他听赉桂道出我的来历,又见到我自贴身处取出的铜螭尾,毋波表qíng复杂沉吟片刻后,只道先替我接风洗尘,待姬池来到再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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