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炼回首之绕君心_净土梵音【完结】(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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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霍光召集抵京的一众贤良文学,商议罢黜盐、铁、酒等专营政策,由丞相田千秋首肯,御史大夫桑弘羊为辩方,始议。

  暮chūn时,持节牧羊的苏武,被扣于匈奴长达十九年后,终于回到长安。陵儿拜苏武为典属国,俸秩中二千石,赐田宅与二百万钱,并命其谒拜孝武帝园庙。

  夏日,大旱。我一手摇着扇子哄念儿入睡,一手翻着桑弘羊与各位文学之士辩议的记载抄本。

  大夫曰:“匈奴背叛不臣,数为寇bào于边鄙,备之则劳中国之士,不备则侵盗不止。先帝哀边人之久患,苦为虏所系获也,故修障塞。饬烽燧,屯戍以备之。边用度不足,故兴盐、铁,设酒榷,置均输,蕃货长财,以佐助边费。今议者yù罢之,内空府库之藏,外乏执备之用,使备塞乘城之士饥寒于边,将何以赡之?罢之,不便也。”

  文学曰:“孔子曰:‘有国有家者,不患贫而患不均,不患寡而患不安。’故天子不言多少,诸侯不言利害,大夫不言得丧。畜仁义以风之,广德行以怀之。是以近者亲附而远者悦服。故善克者不战,善战者不师,善师者不阵。修之于庙堂,而折冲还师。王者行仁政,无敌于天下,恶用费哉?”

  ……

  我看罢沉思,此次问询民间疾苦,已被引至问责桑弘羊所秉持的盐铁官营之制了。只是这文学之士所言有些矫枉过正,只怕现状难有大更,而霍光却能如愿打压了桑弘羊。

  七月,盐铁之议终结,罢郡国酒榷与关内铁官,余下照常。

  “匈奴蛮荒之地,何以以德怀远?非送嫁和亲自家姐妹,这群文学之士方理直气壮。我原想着改善目下官营劣迹而已,非是全盘否定。”我叹气道。

  杨瓴道:“大将军此次未直接参与,却借贤良文学之手,宣示了大将军首辅之威。”

  “桑大夫,可会报复?”

  “他未动报复之念,旁人亦会从旁相bī。”

  “上官……?”我轻声道。

  杨瓴以指轻点桌案,沉思不语。

  中秋将至,陵儿下诏,句町侯毋波率其君长、人民击反者,斩首捕虏有功,立毋波为句町王。大鸿胪田广明将率有功,赐爵关内侯,食邑。杨瓴悄声对我道:“如今酒榷免去,于西南制酒者大是有益。毋波封王,其土货不得物贬所值。比起那等替丁外人无功而求官的谄媚小人,县官厚赏有功之臣方是正道。阿凰,你可还惦记当年的油炸虫子与三七花菜叶?赉桂托人带来了土仪。”

  中秋是念儿生辰,我将句町土仪做成吃食,念儿吃得十分欢快,告假一日归家陪伴幼妹的思儿亦是笑逐颜开。

  思儿给念儿带了皇后私底赐下与念儿的生辰贺仪,而兮姜亦另送了贺仪来,虽非贵重,却全是小女儿家心喜之物,杨瓴亦道兮姜与皇后有心。

  时光于霍光与上官父子、桑弘羊明枪暗箭中流过,转眼已到翌年。暮chūn,武都氐人作乱,天子遣执金吾马适建、龙额侯韩增、大鸿胪田广明,将三辅、太常徒免刑击之。

  杨瓴亦在随征之列。我问道:“征姑缯时,范明友以羌骑校尉统羌兵随征立功,此次呢?”

  “亦是如此”,杨瓴不解,问道:“你怎的问起他?”

  “我听兮姜说,范明友鳏居已久,大将军颇是赏识其才,已有招其为婿之意……”

  我取下髻间凰簪,将长发散下,杨瓴坐于我身后正替我梳发,闻言他手上一顿,探身靠近我问道:“当真?娶大将军膝下寡居归家的第四女?”

  我未作答,只问杨瓴道:“我听田作庆说,当年我兄长新丧时,你不在长安。彼时你于何处,竟得了消息送去奠仪?”杨瓴微微一愣,道:“……青州。”

  我回忆片刻,又道:“彼时新帝登基,人心不稳,燕王刘旦与刘泽等人谋反,yù弑青州刺史隽不疑,未遂被察,陵儿与大将军顾念手足之qíng只将刘泽等人□□,放过了燕王”,我抬手抚上杨瓴腰带里暗藏的紫檀,道:“据说因隽不疑识破成方遂假扮卫太子之事,大将军原是属意隽不疑为婿,隽不疑以高攀不得固辞……”杨瓴哭笑不得从后搂住我道:“阿凰,你猜的没错,为夫那时确在青州与曼倩兄清理燕王谋反之事,曼倩兄亦是……如我般……不愿张扬。燕王有反意,县官但求一击即中。如今燕王与上官父子、长公主等人过从甚密,还有去岁归国的苏公之子苏元。”

  我听到杨瓴以隽不疑的字“曼倩”称之,想必他与隽不疑应同是那重身份了,却是没想到燕王刘旦前次谋反不成竟仍然故技重施,与上官氏勾结,还拉上了苏武的儿子。我的思绪又回到范明友处,遂啐道:“隽不疑固辞霍家婿,这霍氏女便与了范明友?此次征武都,便是范明友立下军功,藉此迎娶霍氏女以获平步青云之机?”

  “阿凰,你这话真是刻薄……”杨瓴无奈笑道,“明友他……自是有志向之人,并非仅贪慕眼前富贵。”

  “范明友,他与霍云私jiāo如何?”

  “霍云?他终日与霍禹厮混,明友与他并不熟络。”

  “瓴君,我不喜霍云,你切莫再与此人来往!”我声音转厉,正色道。

  杨瓴面上闪过困惑,却终究没有追问,只是向我郑重道:“诺”。

  杨瓴出征后,霍兮姜时常来我处小住。询儿来京已久,因他行事低调,已渐渐淡出众人视线,我便在他闲时留他在我处玩耍。由于我这处无长辈拘着,询儿常会叫上张彭祖与谏大夫杜延年次子杜佗一道过来。司马英亦会带上幼子杨恽来寻兮姜,并让小童子们玩在一处。杨恽xingqíng仍有些不羁,打闹常有,我听众童子闲聊时,倒是张彭祖话最多。他道:“还是绛姨这里舒适,我长兄随征武都,家中长辈大人皆言长兄英伟,只道我顽劣,不及长兄十一。”杜佗亦点头道:“我阿翁亦是称赞兄长,时时无视我。”听到这些埋怨,杨恽方道:“尔等太过软弱,我兄长从未敢压我一头!”童子稚语总令人捧腹,询儿无父母兄长,每闻此言便好奇探听,倒没有伤感。兮姜听着无忌童言,看着不远处端着小盌小勺耍着细沙的念儿与平君,向我叹道:“云霓与思儿,原亦应如此。”我闻言感喟,无奈不语。

  夏末,武都之乱平定,汉军回朝。杨瓴归家后,我抚着他身上又多出的几条疤痕,心疼道:“我一再嘱你莫要太拼,你……”杨瓴耸耸肩,温声道:“阿凰,为夫自有分寸。”我气道:“你再如此,我下回给你下泻药,让你无法成行……呸呸呸,没有下回,不再有战事才好!”杨瓴大笑,搂紧我滚进被窝里。

  八月,陵儿改年号为元凤。范明友迎娶兮姜中妹,中秋前完婚。

  这日秋高气慡,我于院中地上画了个八卦,与念儿掷骰子猜方位跳格子。霍兮姜忽而自门外蹒跚奔入,眼角隐见泪痕。我忙唤过芸拨照看念儿,扶兮姜进了里屋。我打来些温水替她擦脸,问她何事。兮姜悲愤道:“阿凰,我……我有了身孕,本应安于家中养胎。可云霓那个父亲……他……他连畜牲都不如!”我闻言一惊,忙起身将房门拉上。我在兮姜涕泣中得知,上官安于家中酗酒,qiáng拉过兮姜yù行房。兮姜因胎儿月份尚浅,遂拒之。哪知上官安口吐秽语,原是他酒后将兮姜当成了继母,即上官桀如今的正妻安阳侯夫人。兮姜哭道:“上官安竟与继母私通乱伦,我在那个家中真真无法多留一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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