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向苍晗与丹榆洲jiāo代了些紧要事宜,便到凡间历练去了。我总以为,学宫一日凡间便已一年,仅仅离开学宫数十日而已,待历练归来后我便一如离开前那般。然则,人间风云莫测,数十载沧桑过尽后,我与穆瓴,早已不知曾经那段两qíng相悦的缱绻岁月要如何安放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凰妹:在凡间,我九岁才见到你~
瓴哥:……
☆、不虞之隙
我大梦一场,身回极地。
在汉地那数十载光yīn,我有悲有喜,那些人物功过,那些是非对错,最终只能定格于我脑中,身边连半分片段亦遍寻不着。然而我心底有一片彻骨的剧痛与思念,仍时时提醒着我那段过往并非虚构。我缓缓睁眼坐起,看到自己身在寝舍,遂下地往外走去。
我行至殿门外,伯甦从小跨院处向我走来,道:“你终于回来了,师尊今日正好闭关,你只得待他老人家出关后再去回禀。”伯甦朝左配殿那方看一眼,又道:“那小子归来禀过师尊后,这数日来自困于寝舍闭门不出。”
我惴惴道:“他归来时可有怒气?”
“我看他面带愠色,你可是惹恼他了?”伯甦皱眉。
我低头苦笑:“我闯下了大祸。”
伯甦道:“我劝你,待他缓上个十天半月再去见他罢……”然而未等伯甦讲完,我已奔出右配殿。
我手脚冰凉,徐徐推门走进穆瓴寝舍。他长身独立窗前,回头看到是我,面上立时惊怒jiāo加,喝道:“你竟还敢来?”
蓦地见到那个八年来朝思暮想的人,他熟悉的眉眼,左眼下那道浅浅的鞭痕,通身翩翩白衣,我不禁泪如雨下轻唤道:“瓴君……”
穆瓴闻言顿时满面怒容,他一个箭步向我冲来,抓起我衣领恨声道:“你若再如此叫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忙握住他手,道:“你别动怒,真相并非你所想……”
穆瓴却不待我说完,手下运劲将我摔出门外。我爬起yù奔回屋内,穆瓴立时于房门处设下禁制。我撞在门上,心头一时气血翻涌,生生呕出一口鲜血来。
伯甦自外间走进扶起我,道:“我说了这小子正气头上,你非要跑来找不痛快。我也算是头次见他气成这样,居然把你直直摔出来……唉,我送你回去罢。”
我回到寝舍中枯坐一夜,心头如剜出血dòng般痛不yù生,想哭却又泪已gān涸。我持埙在huáng梅树下chuī着不成调的悲凉,chuī累了便倚在树下浅眠。睡梦中穆瓴与杨瓴jiāo替浮现,我分不清他们,又知他们实乃一人,唯有喃喃唤着:“瓴君,瓴君,莫离开我……”
或因睡得不沉,我感觉仿佛有人在轻拂我前额碎发,遂一个激灵惊醒,见穆瓴站于面前,我讷讷问道:“瓴……穆瓴,来看疏影么?你自便罢,我先去了……”我起身行至跨院门旁,穆瓴在后头清冷道:“你站住,把玉瓶还我。”
我一惊,双手不由自主捂住衣领,回头哀求:“你就……不能给我留个念想?”
穆瓴缓缓向我走近,冷然道:“我离开凡间后,你过得有滋有味要风得雨,现下回来无处可去了便又来寻我?你倒是很会算计!”
我哀婉道:“不,你走后,询儿登基,平君惨死,我日日在筹谋替你雪恨,日日想你……”
穆瓴欺身上前怒道:“你莫胡说此等鬼话诓我!”说时他毫不留qíng撕开我衣领,将我颈上玉瓶吊坠扯去。我只觉颈上似有皮ròu被撕去般火辣疼痛,那日他亲手为我戴上玉瓶吊坠时的qíng话“为夫整个都是你的,你要甚么拿去便是”言犹在耳,而他却已扬长而去。
半月后师尊出关,我收拾心qíngqiáng装平静去回禀了师尊,师尊言我历练归来后做出一法器,事成后便可位列高阶弟子了。我一一应下,恭谨告退。
见过师尊后我便去了苍晗处,苍晗回报曰我离宫历练这段时日,南地依旧是丹陟一人坐大,而北地之君有一姬妾新近有孕,便是阿兄送去的翳鸟族美姬,名唤钟离妍。我嘱咐苍晗让阿兄差足人手看护钟离妍,勿出变故。与苍晗议事完,我正yù回寝舍,苍晗忽而叫住我,却yù言又止。我回头看他,他终是讷讷开口:“日前瑜洲传信,言元尊为独子议亲,对方为一蛟族女子,寄居于我族现任族长丹陟处。而穆瓴……已同意亲事。”
我脑内如捣浆糊,恍惚中行至荻花dàng,忽而记起我曾在此地舞了半程羽衣曲给穆瓴看。心底漫出一阵绝望,我把外衣除下,纵身跳入止仙泽去。我一路闭气潜进,似已能完全抵御清寒水气,遂愈往水深处潜去。忽的几尾冰鲩自我身旁遽然而过,我忆起往事,一下泄气,窒息之感随之而来,我想着或许如此便做个溺水亡魂倒也是解脱。可念及我乃鸾族圣女现下族内又纷乱不已,且我心内仍有些许不甘,只想问他一问,当初娶我为妻之诺可还作数?
我一身湿透,及膝长发如同水藻般贴于衣上,极是láng狈。许是方才几乎断气,我才抬手化出天火便已头晕目眩,要烘gān衣裳已是妄想,我便随意拉起长发回寝舍了。我方踏入殿门,却望见穆瓴正从跨院里走出来。他看我一眼便转身离去,我忽的叫住他问:“你要娶亲?”
他脚步一顿,背朝我道:“是。”
那声音仿佛一锤钉在我心上,我凄然道:“你……忘了曾说娶我么?”
穆瓴冷笑:“我高攀不起。”
“你仍是不信我?”
穆瓴忽而转头,勃然变色咬牙切齿道:“我曾多年对你极尽爱重信任,你却是如何?你勾连异族,又与权臣láng狈为jian胁迫君上,是为不忠;你愧对金兰托孤,护幼不力,是为不义;吾二女皆因你不得善终,你狠心横断长女姻缘,致我思儿一生流离,又引祸入门,致我……我念儿无辜横死,是为不慈;你……你……你姑侄乱伦,□□内闱,堕我门风,是为不贞!你如此不忠不义不慈不贞,你大可于凡间再快活数十年,何必这般仓猝归来嫁我?”
我被他一番狠话直戳心肝,多日无泪可流的双目忽而大泪滂沱,我拚命摇头哭道:“瓴君,你误会了……”
穆瓴满目怒意狠瞪我,眼里掠过一抹伤痛,道:“你当我冤你也无妨,总归是前尘往事罢了。今日我穆瓴,与你云绛,恩断义绝!”
我跌坐于地,浑身冰凉,想qiáng行站起却力不从心。不知过了多久,伯甦从殿门处向我走来,问我道:“方才那小子说的混账事,你都gān过?”
我反问他:“你认为我会如此?”
伯甦叹口气道:“我如何认为并不打紧,要紧的是那小子一口咬定你是混账至此。说来他亦算是对你克制了,换作是我,不动手掐死你,也至少狠扇你几下耳光。”
“他方才所言字字诛心,我还宁可他打我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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