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竭力掩饰自己心虚,眉睫却止不住地抖。
骥昆却没有注意她脸上的表qíng,又低头沉思起来。片刻之后,他抬起头道:“你送雕库回罕的确对先零不利,却也不能说罕羌背盟都是你造成的。他们原本就是慑于压力才勉qiáng与我们结盟的。这件事qíng也事出有因,是因为杨玉而起。他为姐姐的事而迫害你一个女子更是可恨。”骥昆停了停,又道,“而且,这些都是你来凌滩前的事qíng。这次来先零你并没有什么计划,对吗?”骥昆再一次望向她,眼中充满期待,也隐隐有几分紧张。
“我送雕库回罕时,并不知道你们会到族中来迎亲。更何况我是被达穆尔绑到你们面前来的。”云歌回道。她的心中却想起孟珏那一句“我到凌滩自有安排”,不由微微咽了一下喉咙。
骥昆的眼中却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神qíng。他走近她又蹲下身去,将自己挺拔颀长的身躯凑得和坐着的她一般高。
“好。那我们现在彼此赤诚相待了……”他的眼中闪着诚挚的光芒,“云歌,我们还要继续那个约定——我们都不参与汉人与羌人的战争,只做一对……”他停了停,将眼中的涌上的一阵热cháoqiáng自压下,“只做一对坦诚的朋友。”
“哦……”云歌见他离得这么近,赧面仓促道,“……既是朋友,不在人前时,你要尊重我,不可以……这么随便。”
骥昆将身子后撤了一下,眼中有些许暗淡,但是并没有气馁之色,“好,我答应你。”
“还有……”云歌又殷切切地望着他,问道,“你能帮我保住我师兄的xing命吗?”
骥昆想了想,道,“这件事只能由父王来定夺。不过他既然是要保护你才惹祸上身,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地为他说话。”接着,他又笑着看向云歌道,“现在,就只剩一件事qíng了。我们来对一下口,把过去几个月的事qíng串一遍。这样父王和哥哥们问起来就不会有破绽了。”
“嗯。”云歌低头转开眸子,有些不能直视他眼中那种真心的快乐。
“我六月份将láng彦伯伯接回羌地后,便与他分了道。直接出关去找……”骥昆微微打住,又道,“总之一直到九月都没有回过族中……我可以说……”他思索着,“我们可以说我一直与你在游历中羌各部。后来,姐姐从杨玉的营地逃出后,遇到了我们,我们便将玄骆换给她……”
说起丽史,云歌忽然想起三哥来,她不禁打断骥昆道,“我哥哥和丽史姐姐现在都在凌滩吗?”
骥昆微微一哂,露出一种既无奈又佩服的神qíng,“哪里……我姐姐又被你那战神一般的三哥劫出营地去了。”
“究竟怎么回事?”云歌也不禁随他气笑。
“我当时并不在族中,”骥昆道,“听说是姐姐忽然骑着玄骆回来了,她力劝父王放弃与汉人的战争,并说这场战争的导火索事出有因,先零是被人做局设计了。”
“丽史姐姐也是这么对我说的。”云歌皱眉轻轻道,“她甚至对杨玉也这么说过。”
骥昆的眼中闪过思量,又继续讲下去,“然而父王认为开弓没有回头箭,更何况汉羌之间的积怨已深……”骥昆停了停,似乎有些担心这些话会令云歌不快,而后他又继续道,“父王对于姐姐私逃的事qíng本就大为恼怒,当时就把她软禁在了族中。谁知到了九月,你三哥带着一个使女又将姐姐劫走了。族中人说,他两人直接闯入营地,简直似入无人之境一般。”骥昆的声音带笑,却又有些年轻气盛的不服气,“听说他六月时也曾来过凌滩,那次也是弄得营地一片大乱。两次我都不在族中,以后有机会遇到定要与你三哥一较高下。”
云歌微微笑了笑,拾起先前的话道,“那我们该是在丽史姐姐返回先零时遇到了她,并将马换给了她。
骥昆展颜而笑,眸光熠熠地望着她道,“对,那天晚上你没有抢走我的马儿,而是同我一起接了láng彦回羌地,然后我们一直在中羌游历,巧遇姐姐后便将我的马换给了她。之后我们仍旧在中羌游历,直到后来发生了些小争执,你便赌气去罕找阿丽雅,身边却还带着我送你的‘犬牙’。”骥昆的眼中带有一丝微醉的神qíng,仿佛过去的几个月中他们真的一直相伴同游一般。
云歌沉了沉眼眸,“可是,我并没有见过láng彦。”
骥昆略一思索,不以为意地笑道,“也是。你是汉人,自然不宜进入匈奴之地。我将你留在张掖,自己去了范夫人城。将láng彦带回羌地又与之分别,又与你在张掖重新汇合。”
云歌点头想了想,又问道:“那……我们……是如何认识的?”
骥昆看看她,似乎回忆起平生最快乐的事qíng,“你为羌盗所劫,我偶然遇到便拔刀相助。”
似乎……没有什么漏dòng了。云歌抬头看看骥昆,见他长立在自己面前,眉眼清澈舒展。
帐外忽然响起缤祝的声音,“跖库儿小王,热水和吃食都已备好,可要送进帐来。“
“候在外边。等我的吩咐。”骥昆回道,他又俯下身去对云歌低低道,“我要你与我坦诚相对,也是因为从现在开始你在族中的一举一动最好都与我商量过,免得惹上麻烦。”看云歌露出不解的神qíng,他便解释道,“羌人过亲,是由新娘族中的姐妹好友相伴三晚。这本没什么,然而羌族有个规矩,这陪伴过亲之人,三日之内不能碰水,更不能沐浴,以免将喜气濯去。我知道你们汉人女子素爱清洁,想你这一路骑马辛劳,先沐浴过再去陪伴哥哥的新娘总会好些,才带你抢先一步来我的帐中。”
云歌微微震动,颔首垂目,一时无语。
骥昆见她如此,又低沉了声音柔缓道:“我更担心的是,罕羌与汉修好的消息若是惹怒了父王,会将这门婚事作罢。阿丽雅恐怕会有麻烦。那你作为过亲之人恐怕也会惹上麻烦。不过哥哥一直思慕阿丽雅,刚才也向我保证不会让此事发生,我才舍……”他骤然停下,换过一个词,“我才同意你去陪夜过喜。”
“我与阿丽雅的确有些体己话要说。”云歌却飞快地抬目道,她的心记挂起那个梨花带雨的新娘,并没有注意到骥昆这个词语的变换。
“好。刚才我们对口的话,你最好也让她知道一下,免得惹出麻烦。”
“我师兄的事……”
骥昆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道:“我现在就去见父王。”他又转向帐外,“缤祝,将热水与食物都送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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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花帐
梳洗罢,夜已深,帐外却还能听得马蹄车轮之声,想是车马还在归整入营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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