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本就因这qíng势的突转而愕然失措,听了盏婼的话只觉得哭笑不得,又被她话语中露骨的暗示弄得两腮灼热,qíng急之下竟回说道:“我……我不是……”
“不是害羞就最好了。我们糙原上的女人讲究的就是至qíng至xing。”盏婼笑盈盈地道,又回身吩咐身边的一个侍女道,“去,把我们糙原的合穹酒拿来。”
一旁的孟珏眼神一僵,“喝酒伤身。小王和云歌都是从小玛谷星夜赶回,又各自忙碌了几日,恐怕已是疲惫不堪……”他说着已经起步想要拦住那两个去取酒水的侍女。
“孟珏,你是汉人的大夫,却未必知道我们羌人的合穹酒。”一旁的芒东却忽然抓住孟珏,附在他耳边道,“这合穹酒就是让人不知疲惫的好东西啊。”
帐中又一次爆发的哄笑声。孟珏面无表qíng地将芒东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拂下,回头却见那两个侍女已经出帐而去。转眸再看云歌,又见跖库儿凑近云歌的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云歌脸上的窘烧似深,被跖库儿握着的手却不再僵硬。孟珏的呼吸不可抑制地急促起来,他正要走过去一问究竟。帐口却又是一阵欢闹之声。原来是侍女已托着一只小酒坛和两只铜碗返回帐中来。
“不。”孟珏沙哑的声音被帐中的笑声一覆而过。
云歌却似听到了他的话一般抬起头。她看见他那墨黑的眸子正定在自己身上,有一种孤绝的寒意从那眸子的底部冰裂一般延冲到表面来。云歌冲他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似在示意他不要为自己担心。
“来来来。我为你们俩斟上。”大妃盏婼亲自倒满了两碗酒水,递予跖库儿和云歌。云歌在接过酒碗的一瞬间,晏晏而笑,而后与跖库儿对碰酒碗。两人各自将那酒水一饮而尽。孟珏不可置信地望着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分崩而去。
“孟珏,你怎么好像不太开心?难道你不想让你师妹也成为先零人吗?”孟珏滞缓转头,看见尤非正带着探究之色望向他。
“作为大夫,不希望chūn酒误人健康。”孟珏胡乱应了一句,却听帐中的笑声又起。原来是双眼微红的跖库儿手臂一展,将面如云霞的云歌打横抱起,阔步向着帐外而去。有一件东西从云歌的衣襟中滑落,却被一拥而上的先零贵族掩了去。他们欢呼着围聚在跖库儿身后,又簇拥着他们移向帐外。跖库儿托着那一簇袅娜的绿意转眼就消失在帐口。
孟珏追到帐外时,那些起哄贺闹的先零贵族正四下而散,归回各帐去了。月亮已然落下,整个阳平坡很快便落入一片黑寂中,只有不远处跖库儿的帐前列着一圈盆火。那火盆正是先零人婚嫁合穹时要烧满三日不能灭去的合穹焰。盛装的节若在火盆旁执鼓而击。火舌在鼓声中随着猎猎谷风狂舞不休,像是明灭不定的人心,又像是炙热跳动的yù望。孟珏的呼吸沉重起来,提气要向那帐子狂奔而去。有人从背后死命扯住了他。孟珏回头,看见病怏怏的阿丽雅正由号吾搀扶着,竭力拉着他的衣襟,“你若冲进去,跖库儿就保不了云歌的命了。”她说着将一把匕首放入他的手中,“这是刚才她掉落在帐中的。”
孟珏动作僵硬地接过来——那是他第二次送给她的那把刀,他的母亲染姜留给他的那把匕首。
第九十八章 重约
这是云歌第一次感受到yù-望的洪流。
那是一团温热的明亮,沿着她光滑的脖颈而下,如蜂如蝶如群鸟聚集在她的胸前和腹下,撕咬侵蚀,将她的身体蛀成一丛湿暖的巢xué。她想挥手驱散它们,却恍然看见自己悬挂在塞门车上。无数的飞箭向她she来,刀剑戟叉般伤害着她。巨大的震颤挣断了塞门车的支架,她坠入翻云旗中chūn雷阵里。一双手臂托住了她又箍绕着她。她想推开他,却又搂紧了他。无数繁花垂累的枝jīng从她身体的深处延展而出,卷噬吞没着他们,跌入更为黑暗的渊流中……
不知过了多久,云歌看见自己瞑目漂浮在闪烁不定的星河中,一副醉玉颓山的身躯纠缠在自己身上,浓云墨眸两汪痴光。那个细细嗦嗦的声音追bī过来,“是谁?是谁?是谁?……”
云歌的心中忽然明白过来,身体也自星河中坠下。她忽然睁开眼来,看见自己躺在华美的毡帐之中。她摸了摸自己的身上,衣襟完好;再撑起身子,一个身着甲衣的英武之躯被捆缚不远处的帐柱上——是骥昆。
昨夜之事忽然清晰起来——在众人的簇拥之下,骥昆紧拥着她回到帐中,却在帐帘落下后,摸出那把犬牙塞入她的手中,“你拿着这个防身……我听说这合穹酒,只有功力和意志都qiáng大的人才能抵抗……我……我不相信自己……”骥昆的语气中有几分自嘲,气息却已紊乱而沉重,“你现在就把我手脚捆住……无论我一会儿……说什么……你也……不要……不要放开我……”
云歌的胸口涌起热流,似是款款感激之意又似搅动着的温热的yù望。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便匆匆在帐中寻到一条绳索将骥昆歪七八扭地绑在帐柱上。她又拔除那把犬牙,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软弱无力,再难握紧东西了。
骥昆果然已唤起云歌的名字来,声音温柔而迷dàng。云歌自己也已是意乱qíng迷,有一种力量在身体深处推bī着她诱惑着她,让她去帐角解开那个低喃着爱意的男子。她挣扎着从脖颈上扯下荷包,将那一袋用作暗器的“香料”紧紧抵在鼻下。辛辣之气冲入鼻脑,让她的神志清明了一瞬,终于渐渐落入一片浑沌之中。
原来那qíng酒竟催出一夜chūn梦。云歌觉得羞愤难当。然而梦中的种种在晨光中聚拢而来,叮咬允吸着她,让她的脸烧成滚烫。她又忆起梦中追bī着她的那个声音,忽而觉得心中惘然若失不知所往。
“……云歌……云歌……你在吗?”骥昆的低唤从不远处响起。
云歌惊醒过来,急忙应道:“在……在……”
她有些歪斜地爬过去,解开了骥昆身上的绳索,见他愣愣望着自己,似有询问,便低声道,“我……我还好……”
骥昆起身捉住云歌的双肩端详着她。熹微的晨光透过帐帘的fèng隙,将几缕金线绣在云歌的脸上。她的眼眸如那金光中的万千活物一般闪烁不定。骥昆的眼神中有一种吞噬一切的热烈火焰,好久好久,那火焰中了有了几分自嘲的味道,“看来我是做了一回你们汉人的柳下惠了,”骥昆说着,语调又有了几分披肝沥胆的坦白,“其实我同那个不开门的鲁国人一般不相信自己……”骥昆轻叹一声,拉住云歌的手,没有理会她的挣扎,迫她与自己相对跪坐而下,方开口道,“在溪谷寨时,我便说过我们的那个“朋友”之约要重新谈过。现在正是时候。”
“我……我觉得那个约定很好,为什么要重谈?”云歌没有想到他会在此时会提起此事,心中毫无准备,眼睛也四下里躲闪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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